妻子应聘
妻子夏小娟刚从学校毕业那阵子,求人把她分到了寿州富康粮油工贸公司,还得到一个小会计的美差。
俗话说,人要是倒霉了,连喝口凉水都会塞住稀牙缝。这小会计的活儿还没干几年,就遇上了粮食企业改制,说要是交不上五万块风险金,非要下岗不成。我整天头急得像个大铁锅,两耳跟塞进一个活知了似地嗡嗡响。向父母伸手要吧,二老没有。向好友借,手头都紧巴。唉!没有办法只好搞了个年息五分的高利贷款,真是吃不消哦,就这还是在最要好的同事赵三亮的担保下,才好不容易贷来的呢!
抠抠巴巴地把钱送到富康公司,上了三个月班,粮食企业还要继续改,这下子要彻底干净,就四个字:一律买断。说是买断,其实公司里负债累累,现在退钱已不可能,全部先打了个欠条,待三年后逐步归还,就这还要扣除每年必须要交的一笔数额不菲的养老保险金才行。
老婆终于彻底下岗了,在家毫无生息地憋屈着,整天两眼盯着个电视,唉声叹气的,死不死活不活的样子。老是这样也不算个事,无奈之下,我只好到处找张缠李,看能不能再找个事情做。不求挣钱养家糊口,好歹也有个精神寄托哩!
快到年关的时候,机会终于来了,我在市《人地晚报》上看到一则招聘广告:市春风啤酒有限公司最近准备招聘一批推销员,月薪不低于2000元。听说春风啤酒有限公司是市委市政府招商引资引进一家大型企业,效益蛮不错的。我兴奋地偷偷把报纸揣进了口袋,还没下班就溜出了办公室,急急地往家里赶。
第二天,我编造一个理由请了一天假,带着老婆坐上公交车向春风啤酒有限公司奔去。来到总经理办公室,一位年龄在20岁左右女秘书接待了我们。我恭恭敬敬地递上材料后,只看了一眼,那小秘就自顾自地笑得满面春风,很客气地说:哟,很好,还是个大学毕业的科班生呢!然后脸才慢慢转向我,继续说道:通过材料来看,我觉得夏小娟很适合推销这个岗位的。好吧,三天后夏小娟到公司销售部来考试吧。自从老婆下岗后,只有今天才看见她那阳光一般灿烂的菊花脸。
三天后,我陪着小娟如约来到公司销售部,看到有许多人在会议室的长条椅上坐着,焦急地等待着考试。大约等了将近三个小时,都快到小晌午的时候,在那年轻的女秘书一颠一颠地引领着,一个肥胖的中年人才姗姗走来。大家认真地坐好后,女秘书开口介绍说:各位上午好,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的总经理牛总。不好意思,由于牛总事情很忙,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才考试。女秘书刚一说完,牛总开始吭、吭地直清理嗓子,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我们这个企业是搞啤酒生产的,招聘推销员的考试关键是要注重实践,谁的实际工作能力强,我们就用谁,谁销售的成绩好,我们给谁的工资就高。说完,他示意女秘书拿上一瓶春风牌啤酒,轻轻地放在桌子上。稍微停顿了一下,他才说今天的考试题目很简单:我们公司的春风啤酒给你们的最低价每箱18块,从现在开始,大家可以根据自己推销能力的大小,从公司里随意地认领啤酒,一周之内,看谁销售得最快,谁销售得最多,谁销售的价格最高,谁就被录用,这一点我们毫不含糊。
牛总说得斩钉截铁,我帮小娟很爽快地交了500元定金后,一咬牙,先领它200箱(在参加考试的人中认领的是最多的)再说。大家都惊异地看着我们俩,我信心百倍地数着成箱的啤酒。突然听见妻子大叫一声,我回过头来白了她一眼,怎么啦,有病是不是?小娟一把拉住我,气咻咻地说:老公,快来看,这些啤酒都原来她随意打开箱子一看,春风啤酒早已经过了保质期。我们慌忙怯生生地问牛总,这些过期的啤酒还能卖得出去吗?谁知牛总听后一阵哈哈大笑,很不经意说道:这不是在考试嘛?关键是考你推销的本事啦!记住,做一个优秀推销员的理念就是没有推销不出去的东西。说后,牛总诡秘地一笑,悠然地打一个响指。
听他这么一说,提在嗓子眼的一颗燥动不安的心又落回到了肚子里,我和妻子彻底释然了。我花了200块钱从外面雇了一张货车,把那200箱啤酒顺顺利利地拉了回去。
一到家,我们就忙开了。我找我的铁哥们,她找她的好姐妹,请他们一定要帮忙。那帮朋友一见啤酒过期了,说好的事情,一个个都不愿意要了。经过一番好说歹说,总算力气没有白费,给了我们很大的面子,就销售掉整整5箱,那只是冰山一角。眼看一周时间快到了,还有这么多啤酒没有着落,简直是火烧眉毛,我和老婆那个急啊。实在没有办法,为了想保住工作,既然已花费了这么多钱,只好打掉牙齿肚里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又借了3000元,掏出自己积攒的1000元,又多加了600元按每箱的价钱自己全部买下了,待以后有时间咱再慢慢地销,岂不是两全其美吗?!老婆抓住我的双手,泪眼朦胧地问我,这里会不会有问题呀?我坚定地说:没事的,人家是中外合资的大公司,何况又在晚报上公开做了广告的,绝对没事。老婆看我这样支持她,竟感动得在我的脸上连连亲了几个幸福的响吻。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我专门请假陪着老婆到春风啤酒公司销售部去交考试成绩。一路上,我和老婆有说有笑,兴奋极了,认为这次毫无疑问,肯定是志在必得。钱款全部交清后,牛总满面春风地告诉大家,你们回去好好地等待通知吧。
谁知一等就是一个月,也没见任何通知,老婆再也坐不住了,就坐车跑到公司去打听,还是那个女秘书接见了她,说牛总今天不在,这事我们不知该怎么办。小娟接连去了三次,都没见着那个牛总。最后一次,老婆决定不走了,坐在那里等。一直等了三天三夜,还是没见着那个牛总,最后连那女小秘也不见了。
老婆等了三天,三天没吃一口饭,哭干了自己的泪水。一位女清洁工看她可怜,就走过来悄声告诉小娟说:傻孩子,别等了,经理到外地游玩去了。其实这次一个也没有录用,牛总只不过是利用此招推销已过期的啤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