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吃拜拜
记得民国三十七年,笔者从大陆初来台湾,服务的地点是高雄。因与本省同胞很有缘份,认识了不少乡下人。农历的七月大拜拜快到了,接二连三的,有好几个村庄上的农友们,都来请我吃拜拜。当时尚不十分了解台湾民情风俗,听到「吃拜拜」这个新名词,非常好奇!就开始研究吃拜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本地的朋友告诉我:「一年之中,有多次的拜拜,有大拜拜,也有小拜拜。小拜拜是自家拜完自家吃,大拜拜则不然,在一个地区,一乡镇,或一县市,家家户户都要拜拜,如果中午拜拜完了,到了晚上,就欢迎那些没有拜拜地区的亲戚来吃拜拜;有时候亲戚朋友,还要带着他的亲戚朋友们,一道来吃拜拜。到了那天,不论是城镇、乡村,家家户户都办得非常热闹,大鱼大肉,鸡鸭鹅类,有的一桌两桌;交游广的,甚至一次要办好几桌。食客们不但吃一家,也可以一家吃了再换一家;这个地方脚踏车很方便,这个村庄吃了,再到另一个村庄。他办的菜多,吃的人也多,他就算很有面子,如办了没人去吃,就觉得脸上无光。」我则请问,去吃的人,有没有什么礼节规矩?朋友说:「凡是去吃的人,没有任何规矩,不送钱,也不送任何礼物,也不用参加拜拜。」
我了解被人请去吃拜拜,如果不去的话,主人一定非常的难过惭愧不安,觉得没有面子。故而心想,对凡是来请吃拜拜的人都给面子。吃拜拜的时间到了,约了三两好友,自己驾车前往,因此更惊动村庄上的人,不但平常熟人来请;就是素不相识的人,也争着来请,他们欢迎我一定要去,我说我只有一个肚子,那能吃得下许多?他们又说:「人到人情到,非去不可。」于是我就以一家吃一筷子的办法,酒固然本来就不喝,三个村庄下来,肚子实在填不下了。除博得请客的人们喜欢之外,自己得到了什么呢?
吃过拜拜回来,一夜不能安睡,只想上厕所,第二天换来医官的警告说:「像你这样贪食,真是危险极了!下次再这样的吃法,你就没命回大陆了。」
医官的忠告,我牢记在心,并未忘记。隔了没多久,不知道又是什么拜拜的日子,前两天就有很多人来请,这时我也学聪明了,不等到晚上才去吃拜拜,采用了「人到人情到」的方式;午前十点多钟驾车出发,凡是请我的地方都到,去谢谢吃拜拜,我就走了。这个办法真好,只要到过的人家,他们都很高兴,并传说:「某某今天中午就来过了。」我才知道本省人好客,不怕人吃的风俗最佳,实在令人翘起大拇指赞叹!
这一次虽然没有吃拜拜,但是看到了拜拜,几乎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摆着拜拜的桌子,有的一张,有的两三张连在一起;再穷困的人家,也用一条长凳子,或是一张小桌子,上面摆设着整块、整条、整个而未细切的鸡鸭鱼肉,饭是一盆米,米上、肉上、鱼上都插上一枝香,任香灰掉在鱼肉和菜上 ;在露天或廊檐下,一拜就是一两个钟头,大户人家,还稍好一点;小户人家,苍蝇之多,真叫人不敢目睹。这一家人的主妇,或者是老太太,还在供桌上方,双手拿着一把香,向空中摇摇拜拜,拜拜摇摇,口中念念有词,喃喃自语,不知道在念些什么?大概是说:「天公、佛祖、神明、好兄弟,请你保佑我全家平安赚钱吧!」拜得快完了,又在旁边烧纸钱,纸钱烧得差不多了,再用拜过的酒,圈倒烧纸的周围,并将插在鱼肉上未烧完的香,收做一把,丢在烧纸钱堆里焚烧,这样就算今天的拜拜完了。一个下午妇女们就要在厨房里忙个半天,只为等到晚上,大家来吃拜拜。
民国三十八年,笔者由台湾回到南京出家,将这些风俗习惯和师友们谈及,大家都赞成我回台湾弘法利生;想不到没有多久,即在同年因南京紧急疏散,又回到台湾,真是与台湾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