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问杀驴人

2024-01-11 素食资讯

到达徐州车站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四十分了,出站口依然拥挤,一步出出站口的围栏,我便被一群陌生的男女包围起来,“要的士吗?”“要住宿吗?”还没有来得及看清他们的面庞,我就好象被招徕生意的声音淹没了,我极力的迸出一句“不要”的话,便低头冲出了人群。火车站的广场边,横七竖八的停着几辆出租车,间种夹杂几部三轮车,和着拉客的声音,整个广场给人一种乱哄哄的感觉。

时间太晚了,不可能去大黄山乡,我便在离开广场有些距离的一家宾馆住了下来。办理手续时,我顺便向服务台的小姐打听了去大黄山乡的车次,也预定了清晨六点的MORNING CALL。回到房间内,我合衣就躺下,而且整晚都亮着灯。我猜测着杀驴人的狰狞面目,甚至联想到他会拿着杀驴的刀撵我出门的样子,不禁害怕了起来,我抱紧随身携带的几盒佛经磁带,口里不停的念着观音菩萨的圣号,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还没有等得及服务员的MORNING CALL,我就已经被隔壁的关门声惊醒了,很快的,我梳洗完毕后,办理退房手续,然后坐上了直达大黄山乡的早班汽车。

大约二十几分钟的光景,我就到达了大黄山乡的乡政府所在地,经过打听,才发现下车的地方就是我要寻找的徐贾公路,路边的一个人穿着制服的中年人告知了我要寻找的王某的名字是王继刚,正好他的兄长的房子就在马路对面,我谢过这个热心的指路人,小心翼翼向王继钢的兄长打听详细地址。感谢菩萨慈悲,就这样,我没有费任何的周折,很顺利的找到了王继钢的家。

位于一间学校的对面,一所色泽古朴,类似旧式农村公社的建筑就是王继钢的家。还没有走进大门,一只瘦弱的浑身生满疮疤的狗冲着我叫了起来,我心里念着阿弥陀佛的圣号,对着大门叫喊道“有人在家吗?”。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老妇人应着声音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把锅铲,问我道:“你找谁?”

“阿婆,有没有一位名叫王继钢的先生住这儿吗?”

“有,你找他什么事?”

“听说他杀驴很有名,我想拜访一下他”

“喔,他刚刚出门了,不过会马上回来的”她一边回答我,一边又急冲冲的走进厨房。

我也顾不得一直吠叫的小狗,跨过门前的小石桥,跟着老妇人进入厨房。老妇人麻利的往热锅里加入调料,对我说:

“他马上回来”,又问“你打哪儿来呀?”

“上海”我答道。

“喔,他上海有好些朋友呢,你是他朋友介绍来的吧?”

我支支吾吾的,不敢否定也不肯定的。

“他出去的地方远吗?”

“马上回来了,很快的。你到门口坐一会儿吧?”她朝门口的凳子指了指。

我听话的走到门口,对着那只带着惊恐状的疮疤狗坐了下来。老妇人炒着菜,时不时的伸出头来问我一些有关我结没有结婚,今年几岁的话,我都一一答复了。同时,我拿起随身听,听起佛乐来。心里紧张得一会儿念阿弥陀佛圣号,一会儿又念观音菩萨圣号,暗暗祈祷菩萨能够帮助我说服这个马上要见面的“杀驴人”。

大约又过了二十分钟的时间,一个面带慈祥笑容的老者从桥上走了过来。

“你在干什么呢?”他问我。

“没什么,请问您是……”

“我是王继钢,你找我?”

“是的”

“有什么事吗?”

“请问是您在做杀驴的生意吧?”

“嗯,怎么呢?你是从哪儿来的,问这个干吗?”

“我从上海来,想看看您,听说您在这一带杀驴很出名的”我尽量让态度变得诚恳一些。

“哪里”他得意的笑了一下。

“您做这行有多久了?”

“很久了,打祖上就干这行的”

“啊?这是祖传的?”我大吃了一惊。

“不是我家祖传,我也是从别人那儿学的,这‘烤全驴’的技术是徐州地方的祖传”。

“可不可以请您带我去看看杀驴的地方?”

老人家打量了我一下,点点头,便起身带我向后院走去。跨过院栏的时候,他提到上个月广州电视台来访的信息,他似乎把我当记者了,不过,我也懒得作解释。

房子中间的院子很宽敞。

他走到院子南边,打开一间类似卫生间的房间,向我介绍道:

“这儿就是专门杀驴的房间。你吃过驴肉吗?这驴肉呀,可是天下第一肉呀,最好吃了。”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

环顾了院子四周,却没有看见一头驴的影子。于是,我又好奇的问道:

“您现在还杀驴吗?怎么没有看见驴子?”

“我有好几年没有杀驴了,大约93年开始就没有干了”

“那广州电台还找您干吗?”

“他们听说了我以前会杀驴的事情,想与我合作做生意,他们投钱,我来杀”

“原来如此”我听得打了个寒战。

随后,老人带我走进了一间宽敞的客厅内。对面坐定后,我们聊起天来。

“老伯,这驴子是活着烤的吗?”

“嗯,不然就不好吃了”

“真可怕!您可以介绍一下烤驴的过程吗?”我依然装出一副采访者的模样。

“可以,我们先将毛驴关入刚才的小屋内,然后给小屋加温,大约到38度至42度的样子,这驴子呀,就会口渴,口渴之后呢,我再…….”老人家眉飞色舞的讲了起来。

“别说了”我听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马上打断他的话。“真残酷!这驴子好可怜的”我的态度开始忿忿然了。

接着,一贯冲动的我顾不得装模作样了,从包里掏出一盒三世因果经的磁带,连同随身听一起推到老人面前。

“对不起,老伯,我不是记者,我今天来此的目的是来劝阻您继续杀驴的”我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严厉的对他叫道。

“这驴子这么可怜,不知您怎么下得了手的”

老人家先是诧异的瞪着双眼,还没有来得及辩解,眼圈便开始红了起来。我原打算不顾一切的和他理论一番的,老人却打开了话匣子。

“是啊,这驴子是可怜,这驴子是可怜。驴子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勇敢的动物呀”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抹泪了。

“我是91年开始杀驴的,那时,因为我在深圳做生意失败了之后的事,别人骗了我几十万元前,我为了养家糊口,才做这行的”

“但是,我杀了两年的驴子之后,就没有再杀了。”

“这驴子,和马。和狗一样通人性呀”老人说着,哭得更加厉害了。

“它又温顺,又勇敢”

我突然被这个老人的异常态度惊呆了,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为什么说它温顺勇敢?”我找着话头儿追问。

“当你杀别的动物是,哪怕是狮子老虎也好,你杀它,它们都会大声号叫的,可是,这驴子不会,明知你要杀它,可是它还是很温顺,刀子插入它的身体时,它连哼也不哼一下,还是温顺的让你杀它,所以,我认为它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动物,敢于面对死亡。”

我被老人家的话语感动了,我尽然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陪着老人哭了起来。酝酿了多日的一堆责备都跑到了九霄云外。

彼此沉默了片刻,我突然又想起广东电台,又问道:

“老伯,您刚才讲的广东电台的事情,您真的还会与它们合作杀驴吗?”

“嗯,我还没有答应他们,我还在考虑之中”

“还要考虑?您知道驴子的这些苦处,您怎么忍心还杀驴呢?”

“他们要投资钱财,我帮他们杀。不过,现在,我打算拒绝他们的要求了”

“太好了,别杀驴子了,您看您一把年纪了,生活该安乐一些,别再操杀业,这样心里也安呀”听了老伯的肯定之后,我心里石头总算落了地了。

“嗯,不杀了,不杀了”老人低头喃喃的应答着。

这时,老妇人也走进了厅里,我们三个人就聊了一会儿家常,从他们儿子到孙子,从上海到深圳,谈话的气氛变的活泼多了。离开时,我将随身听和几盒佛经的磁带一起送给了两位老人,并鼓励他们初一、十五吃素念佛,并做些好事来回向那些曾被杀戮的驴子们。老人家点着头,坚持送我到车站,一路上,不知是什么原因,他还是不停的流着眼泪,我呢,也感慨万千,这个老泪纵横的老人家就是我千里迢迢特意赶来责骂的,并且曾经被我们诅咒下地狱的“杀驴人”吗?

再次回到火车站时,不过上午九点多,下车的地方到售票处必须经过一条窄小的市场,走过市场,只见两边排着一排卖狗肉的摊子,许多店面门口悬挂着醒目的“狗肉”招牌。

在王继钢家中的经历,使我的思绪难以止息,我突然想卖些笔纸,想把当下的心情作个记录。于是,我便围着火车站里里外外的超市和店铺寻找起来,偌大的一个火车站,我一口气将近跑了十多家店铺超市,竟然连一张纸,一支笔的影子都没有找到。相反的,在所有大大小小的店铺的大部分货架上处处排放着那些包装精美的印有“特产熟驴肉”“特产沛县狗肉”“道口烧鸡”等等五颜六色的盒子。其实,在这盒子的背后,不知有多少个王继钢正在充当者这残酷“杀手”的角色,不知有多少人在做着连自己都不知后果的生意。

写这段文字时,我才发现自己的表达能力的欠缺,我将这段不完整的无体无型的文字发在论坛,一来是想提醒道友们注意了解传闻消息真切度再作议论,另则,我希望同修道友们在潜心研究佛法的同时,更不要忘记一种对于佛法传播上应付的实际责任,这种责任不是光靠讲说,或者靠理论上的争辩那么的简单,佛法的体现,最重要的是在于行啊。

讲到这里,我不禁又想起了前天去徐州时,在上海车站候车时的亲眼目睹的一幕:

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捧着一叠印刷简洁的的小册子,给候车的客人耐心的分发,老人家手腕上戴着佛珠,脖子上也挂着护身符,初一看,我还一位她是个变着花样骗人的什么骗子,当我看到他发完一排客人后,双手合十的给众人鞠躬的时候,好奇心促使我走到老人面前,我向她讨了一份小册子过来看,册子封面上印着“警世良言”,翻开小册子,里面所记录的都是一些佛学中最简洁,易懂的劝人为善的短句,我看得热泪盈眶,我感动的不是这些我早已熟悉的语句,而是老人家的精神,她,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默默地用她自己的方式传播着生活中的佛法。而我们呢?值得思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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