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士行是三国时期魏国高僧,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汉族僧人,是中国第一位西行取经求法的僧人,也是第一位在武威凉州弘扬佛法的中原僧人。
梁僧祐《出三藏记集》卷十三载,朱士行“志业清粹,气韵明烈,坚正方直,劝沮不能移焉”。他少年即怀远志,专志求学,攻读儒家诗书,具有很高的文化修养。到了四十多岁后,接触阅读到支谶和竺佛朔共同翻译出的《道行般若经》,遂有摆脱俗尘,出家为僧的念头。当时,佛教传入中国已经一百多年了,中原大地上也有了皈依佛陀的信徒。只是东汉末年曾有朝廷“只许胡人立庙,不许汉人出家”的规定,所以主动受戒出家的人就很少。另一方面,佛教戒律还没有传播至中国,因为没有戒律仪式,那些未曾受戒的“僧人”还不能成为真正的僧人。嘉平二年(250),印度律学沙门昙诃迦罗到洛阳译经,他依照戒律仪规接收僧伽弟子,朱士行便拜在他的门下,愿意成为他的一位中原佛弟子。于是,昙诃迦罗在洛阳白马寺首次设戒坛,朱士行第一位登坛受戒,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汉族僧人。
早在汉明帝时期,迦叶摩腾与竺法兰共同在白马寺翻译出了《佛说四十二章经》,朱士行出家之后首先学习了这部经典,感觉这部通摄大小乘教义的佛教经典有些滞涩,译文文句简略,义理艰懂,前后不能贯通。因而,他便萌发了日后有机会去印度学习佛教原版经本的想法。
朱士行在洛阳修学佛法时,正值玄学盛行,而佛教徒亦开启了以般若学附比玄学的时代。朱士行凭着自己的天赋和意志,“以大法为己任,常谓入道资慧,故专务经典”,经刻苦努力,终于能独立讲学,在洛阳讲习《般若道行经》。由于当时译经条件有限,缺乏专业译经人士,《般若道行经》译本存在很多问题。东晋高僧道安大师曾说“然经既抄撮,合成章指,音殊俗异。译人口传,自非三达,胡能逐一得本缘故乎。由是《般若道行》颇有首尾隐者,古贤论之,在往有滞,士行耻此,寻求其本。”《高僧传·朱士行传》也说,“《道行经》译人口传,或不领,辄抄撮而过,故意义首尾,颇有格碍。士行尝于洛阳讲《道行经》,往往不通,每叹此经大乘之要,而译理不尽,誓志捐身,远迎《大品》。”
由此看来,译者对经本原文不理解之处,动辄删略,造成“颇有格碍”,大大影响般若教义的传播。朱士行驻锡洛阳白马寺十多年间,也曾遍访西域高僧,想弥补有些经典在流通过程中的错漏之处。然而,由于大多数经典没有原本,众说纷纭,各执所见,他们的解答只会加深他的疑惑,朱士行便萌发了亲自西行寻经的志愿。
公元260年,朱士行毅然踏上了西行求法之路,将世间的纷乱抛在身后,此时他已是花甲之年。朱士行从雍州(陕西凤翔)启程,带着弟子弗如檀一路向西来到凉州境内。凉州处东西交通要冲,汉通西域之后,河西一带成为“华戎所交”的重要领域。在这里,朱士行看到了更多的西域僧人。当时,徐邈任凉州刺使,范粲任武威太守,刺史部和郡守府治所皆在姑臧。徐邈早年在曹操麾下任丞相军谋掾,后任东曹议令史,颇有治理之法。到凉州时修缮武威盐池,贮藏大量的粮食和军备物资,又开凿水渠,招募贫民租种土地,使得家家丰足,仓库盈满。范粲学识渊博,曾在朝中任尚书郎,任武威郡太守后聘用良才,建设学校,鼓励农耕,郡内太平。他们主张以仁义教化域内,扬善惩恶,社会风尚大为改观,百姓心悦诚服。
朱士行早年攻读儒家诗书,徐邈和范粲早有听闻。朱士行一行抵达凉州,得到二位官员的热情接待。当时凉州境内有部分西域僧人活动其间,见到中原汉僧来到凉州也很高兴,于是屈膝长谈,议论法义。在诸胡羌戎杂处共聚的社会形势下,徐邈采取恩威并施的策略,是以州界肃靖,西域畅通。朱士行感觉此后的旅途似无更多阻遏,便在凉州留了下来。朱士行游历凉州乡间,了解凉州大地上的民风民俗,进入乡校,看往教书先生和读书的学子。在西域僧人的组织下还进行了几场佛法宣讲活动,朱士行在凉州宣讲《般若道行经》,引经据典,解析透彻,新鲜的大乘般若学说令邑民萌生信念,当时有数名凉州信徒皈依其座前成为佛教弟子。二十年后,有十名僧人遵朱士行之命从西域护送佛经到洛阳,其中就有朱士行的凉州弟子。
朱士行在凉州虚心向西域僧人请教学习西域的常用语言,同时寻问有关《大品般若经》等梵本的流落线索。一年后,朱士行辞别徐邈、范粲和凉州乡民,继续西行寻经之路。此后的旅途,行走很快。数月后,朱士行穿过张掖,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来到阳关。在这里,朱士行做了最后的补给。到了阳关便要面对荒无人烟的沙漠和戈壁,一路上必是九死一生。此时,仍有人劝说朱士行返回凉州,终止西行之念。但是,朱士行决意经历千难万险,也要往西域寻经,寻不到真经绝不回头。
果然,一出阳关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望无垠的黄沙,偶尔能见到一些沙柳或胡杨零星地点缀在远处。这是一次极为艰苦的旅程,白天的戈壁滩上,飞沙走石,热浪袭人,一到晚上原野荒寂,寒气彻骨。好在这条路上时常有商旅驼队行走,一路上尚有踪迹可寻,不至在沙漠里迷失。朱士行一路上风餐露宿,备尝艰辛,终于到达沙漠的彼端鄯善。
朱士行离开凉州,一路西行,于曹魏景元三年(262年),越过流沙的沙漠到于阗国(今新疆和田一带)。史料记载,西晋太康三年(282 年)即他抵达西域20 年后,才派弟子从于阗国护经东归。二十年的时光里,朱士行漫游西域诸国,最后在于阗国寻找到了《放光般若经》。太康三年,朱士行派其弟子弗如檀等十人护送《放光般若经) 东归洛阳,十几年后,此经被译出。而朱士行本人则留在了于阗,后圆寂在于阗,享年80岁。
西晋永平元年(291年)陈留仓垣水南寺印度籍僧人竺叔兰等开始翻译、校订朱士行从于阗抄写送来的《大品般若》经本。历时十二年,译成汉文《放光般若经》,共20卷。
朱士行西行求法,对后世影响极大。他虽只送回一部经,他那求法忘我的精神感人至深。他不畏艰险,以为法忘躯的抱负毅然前往。他送回的大本《般若》译出之后,颇受佛学界的重视,晋道安曾称赞说:“善出无生,论空持巧,传译如是,难为继矣”。当时的义学高僧如帛法祚、支孝龙、竺法汰、竺法蕴、康僧渊、于法开等人,都为之作注或讲解,形成两晋时代研究般若学的高潮。朱士行西行求法,为后世西行求法的法显、宝云、智严、玄奘等人树立了一个光辉的榜样,其功绩是不可磨灭的。后世著名的佛教学者汤用彤和吕澄,都对朱士行西行求法的壮举给予极高的评价,他们认为,从汉僧西行求法的历史来看,朱士行可说是开创风气的先锋,当时通往西域的道路十分艰险,又乏人引导,朱士行只凭一片真诚,竟然达到了目的,这种热忱足以和后来的法显、玄奘媲美。他求法的经典虽然只限于《大品般若经》一种,译出也不够完全,但对于当时的义学影响却很大,所以翻译佛典的风气随即风行于中原一带,凡是有心讲习者都奉为圭臬。

更新于:2023-04-02 23: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