缁门崇行录二

2021-03-23 实修体会

清素之行第一

◎不作斋会

刘宋僧,七岁出家,以经义宗海内,号法师。修缮寺宇,造设经像,放生布施,未尝倦废。

或问:“和尚所修功德多矣!不闻建大斋会,恐福事未圆。”曰:“大斋难得尽理,米菜盐醋,樵水汤炭,践踏洗炙,伤害微虫,故不为也。如复求寄王宫,官府有势之家,弥难尽意,不如已之。”

赞曰:“今人作一福事,必起斋会,名曰圆满;乃至掩关僧半期之后,即于关中营营焉,昼夜经画,预办斋会,无复正念。嗟乎!师之言,真万世龟鉴也!”

南朝刘裕所创号刘宋朝代时,有出家人法名,七岁出家,博通经典,闻名全国,众称法师。法师营造修建寺庙,装设经像,放生布施,从未厌倦废弃这些事情。

有人问他:“您和尚所修的功德算不少了,可惜没听过您办过大斋会,恐怕功德不圆满。”法师说:“大斋会很难如法合理,而且需花耗很多米、菜、盐、醋、柴、水、汤、炭……等等的东西,践踏、洗涤、烧灼等多所伤害微虫类小生物,所以我不办斋会啊。如委托王宫或达官贵人办理,更难如法,他们唯求世俗的应酬,失去了斋会真正的意义,因此,干脆就不办了。”

赞说:“现代人每作一修福的事,就要办一次斋会,美其名叫圆满;甚至闭关的和尚,关期过了一半后,就在闭关中办斋会了,日夜筹划,光预备斋会的事,时时不可或失的修道正念也一股丢到脑后。呜呼!法师的话,实在是万世不易的借鉴啊!”

◎受施随散

梁慧开,吴郡海盐人。历听藏,二师经论,讲演名世。豫章守谢迎请说经,厚加遗。还未达都,分散已尽。

晋安守刘业饷钱一万,即赡寒馁,曾不终日。情性疏率,不事形仪;衣服尘滓,未尝举意浣濯。

赞曰“讲法而不受遗,是之谓法施。噫!安得人人法如开公乎?”

南朝梁朝锡都彭城寺慧开法师,是吴郡海盐人,跟随钟山开善寺智藏,扬都庄严寺僧两位法师学经论,后来他自己讲经讲得很好,名闻当世。豫章太守谢恭迎开法师去讲经,供养他很多钱。但他还没回到家,已把供养的钱布施分散光了。

晋安太守刘业供养他一万钱,不到一天,全部又布施给贫穷的人去了。开法师的个性开朗随和,不注重外表;衣服弄脏了,也不刻意地去洗它。

赞说:“说法而不受供养,才真正叫法施啊!如每个出家人都像开公一样,那该有多好啊!”

◎虫鸣尘积

梁道超,从灵基寺法师学,独处一房,屏绝宾侣,尘埃满屋,蟋蟀鸣壁。中书郎张率谓曰:“虫声聒耳,尘多埋膝,安能对此而无忤邪?”答曰:“时闻此声,足代萧管;尘随风来,我未暇扫,致忤名宾,为愧多矣!”率大叹服。

南朝梁朝扬都灵基寺道超法师,跟随灵基寺法师(即上述法师)学道,后来自己独居一个房间,谢绝朋友不会客。整个房子都是灰尘,四壁都可听到蟋蟀的叫声。中书郎张率有一天去拜访,看了如此情形,说道:“虫声吵闹,灰尘多积高过膝盖了,难道您对这种环境不介意吗?”超法师回答说:“每天听这些虫声,当作萧管演奏的音乐;灰尘乃随风吹进来的,一直没空打扫,以致对您这位贵宾失礼了,真惭愧!”张率听了大大地赞叹佩服。

◎左溪遁迹

唐玄郎,傅大士六世孙也。常行头陀,依岩傍涧,号左溪尊者。宴居一室,自以为法界之宽。一郁多罗,四十余年;一尼师坛,终身不易。非寻经典,不轻燃一烛;非觐圣容,不妄行一步。洗钵则群猿争捧,诵经则众鸟交翔。刺史王正容屡请入城;师不欲往,竟辞以疾。

赞曰:“今人读永嘉答书,藐视朗师等之僻见,不知永嘉特一时遣着之语。而左溪遗范,正学者今日事也。明眼者审之。”

唐朝东阳清泰寺玄朗法师,是傅大士的第六代嗣孙。常行头陀苦行,住在山涧旁,别号左溪尊者。自己一个人住一个小房子,认为屋子虽小,可视如法界无量般的宽大,正是华严一微尘里无量刹的心境。四十余年来,就穿一件七条僧衣,一辈子就一个坐卧具(又叫尼师但那),也没改变。如不是为查经典,绝不随便点蜡烛,如不是要礼佛拜佛,绝不随便走动一步。大师要洗钵子,则山中群猿争着捧去洗,大师诵经时,众鸟都飞到上面来回翔不去。刺史王正容屡次请师入城说法供养,大师都不想去,推托有病不能去。

赞曰:“现代人读了永嘉大师答朗大师书(出自禅宗永嘉集),里头再三写着‘见道不在山林之寂静,物我冥一,喧扰无非道’,于是藐视朗师,认为其偏于宴安寂寥,却不知道这是永嘉大师用来破朗师法执,一时权机方便的话,如信中所言‘如是则何不乘慧舟而游法海,而欲驾折轴于山谷哉?’是针对朗师,推其出山广度众生的意旨,而左溪朗大师遗留的风范,正是今日学者所应学的啊!有见地的人应仔细判别。永嘉大师信中说的‘得失在于人,何关动静’,今人业障深重,不但动中无法见道,静中也难以忘山,不先隐修充实,就要在喧扰中行菩萨道,未免落个好为人师之嫌了。”

◎遗钱不顾

隋富上,依益州净德寺止宿,系大笠道傍,坐其下读经。人往来,不唤令施;有施者,亦不咒愿。以路静故,多载无所获。

人谓曰:“城西北人稠施多,奚为在此?”

答曰:“一钱两钱,足支身命,复用多为?”

陵州刺史赵仲舒者,三代酷吏也,甚无信敬,闻故往试;骑马过之,佯堕贯钱。富读经自若,目未曾睹。去远,舒令人取钱,富亦不顾。舒乃问曰:“尔终日所得一钱,贯钱在地,见人持去,何不止之?”曰:“非贫道物,何为妄认?”

舒下马礼谢,叹服而去。

隋朝富上法师,挂单于益州净德寺;系挂一顶大斗笠在路旁,坐在斗笠下读经。也不开口向往来的人化缘求布施,有布施财物给他的,他也不道谢或类似一般化缘僧口中念念有词地,仿佛替施主消灾祈福。因为道路偏僻,人踪稀少,所以多年来都没受到什么布施。

有人对大师说:“城西北往来人口稠密,布施也可多些,为何老守在此地而不去那里?”

大师回答说:“一钱两钱,可以维持身命就好了,何必要多呢?多也没用。”

陵州刺史赵仲舒,是当时一位三代严刑的酷吏,不信佛法,也不敬三宝。听到富上大师的事,故意要试他,骑马经过那里,假装不小心掉下一贯钱(一千钱,古一贯一千)。富大师仍悠然的读经,看也不看一眼。赵刺史去了很远后,再令人去取钱,大师也不管。视若无睹。舒于是问大师:“您整天所得不过一钱,现在一贯钱掉在地上,您看到别人拿去,为何不阻止呢?”大师说:“那不是我的东西,我为何要冒认它是我的,而阻止人家拿去呢?”

赵刺史乃下马道歉礼拜,大大赞叹佩服地回去了。

◎不畜衣粮

唐通慧,三十出家,入太白山不赉粮,取给草果,渴则饮水,息则依树,坐起禅思。经于五年,因以木打块,块破形销,廓然大悟。晚年一裙一被,所着麻鞋至廿载,布纳重缝,冬夏不易焉。

唐朝通慧法师,三十岁出家。独入太白山修行而不带粮食,饿了吃草和野果,渴了就喝水,睡觉靠在树下,坐禅参研。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年,有一天用木棒打土块。土块破了不成形体,豁然开大悟。晚年只穿一条裙子,盖一件棉被,穿一双麻鞋,用了二十年之久,衣服缝缝补补地,冬天夏天都没两样。

◎施不忆

唐静琳,京兆华原人,道风既播,锡日至,并委诸侍人,口不重问;后欲作福,方恨无财。侍人出之,琳曰:“都不忆有此也。”平生衣破,以纸补之。

唐朝京师弘法寺静琳法师,京兆华原人,道行高超,道风远播后,信徒供养一天天地多起来。信徒供养的财物,都一并拿给侍者,也不再问多少;后来有一天想要拿钱去作功德,才遗憾自己没钱,侍者拿钱出来,琳法师说:“没想到我还有这么多钱!”平生衣服破了,都用纸来补。

◎门不掩闭

唐智则,雍州长安人。性落魄不羁,恒被破衲,裙垂膝上。房仅单床,瓦钵木匙外无余物。居一室,门不掩闭,众号为狂,则叹曰:“道他狂者不知自狂耳!出家离俗而为衣食故,行住遮障,锁门缄笥,费时乱业,种种聚敛,役役不安,此而非狂,更无狂者!”

唐朝京师辩才寺智则法师,雍州长安人,性情磊落潇洒,不修边幅,常披一件破僧衲,裙子只遮到膝盖上(即如今之迷你裙)。房内只有一张床,一个用瓦作的钵,一个用木作的匙,其它再也没有东西了。住的一间房子,也不关门,大家都讲他是个疯狂的人,他听了感概万千地说道:“说人家疯子的人正不知道自己才是疯子啊!出了家,离了俗,还为了衣食操心,行要穿衣饰遮,住要宅房屏障,门要锁,箱子要盖紧……这样又浪费时间,又扰乱道业,还有收集积蓄种种之财物,整日忙碌而心惶惶,这种人若不算疯狂,再没有疯狂的人了!”

◎人疑仆从

唐承远,始学于成都,后住衡山西南岩。人遗之食,则食;不遗,则茹草木而已。有慕而造者,值于崖谷,羸形垢面,躬负薪樵,以为仆从而忽之,不知其为远也。代宗闻其名,赐所居号“般舟道场”,世称莲社三祖云。

赞曰:“茆次构而尧堂疑于村舍,衣服恶而禹迹疑于野人,况释子以钵衲支身者耶?今时有侈服饰,置臧获,惟恐人之不知,而扬扬过闾者,亦可以少愧!”

唐朝衡山弥陀寺承远法师,起先学道于成都,后来住在衡山西南的山岩中,有人布施东西给他吃,他就吃,没人布施食物,他就吃草木。有人仰慕他的德行而来拜谒他,和他在悬崖山谷处相碰面,大师身形消瘦,蓬首垢面,自己担负着薪柴,来访的人以为他是侍者而不在意,不知道他就是远大师本人啊!唐代宗听到了他的德名,颁赐他所住的地方叫“般舟道场”,世称大师是莲宗(净土宗)三祖。

赞道:“尧住的房屋是用茅草盖的,人家看来以为是村舍,而不是皇上住的地方,禹穿着破旧的衣服,别人不晓得他是皇帝,还以为他是野人呢!何况出家人,本来就应以一钵一衲来支持身命的,还能讲究什么呢?目今有些人,衣服讲求奢华,雇养许多奴仆,还惟恐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穿着华丽的衣服,带着仆从,扬扬得意地走过众人聚居的地方。这种人应该感到惭愧吧!”

◎荷衣松食

唐大梅常禅师,得马大师即心即佛之旨,隐深山中,人无知者。盐官以书招之,辞不赴,附以偈云:“一池荷叶衣无尽,数树松花食有余;刚被世人知住处,又移茅舍入深居。”

唐朝明州大梅山法常禅师,得到马祖道一禅师即心即佛的心法要旨后,隐居深山中,没人知道。管盐官写信诏见他,他谢绝不去,回了一偈给盐官:“我这里有一个池塘,长满了荷花,我用荷叶作衣服蔽体,用也用不完。有好几棵松树,长满了松花松果,用以充饥,足足有余。满以为大家都不知道我的住处,可以独自清闲修道,没想到还是让人找着了,于是我又离开这里,搬进更深的山里去住。”

◎鹿鸟为侣

后周行因,隐居庐山佛手岩。每夜阑,一鹿-雉栖迟石屋之侧,驯狎如伴侣,殊无疑怖。因平生不畜子弟,有邻庵僧为之给侍。一日谓曰:“卷上帘,吾欲去!”帘方就钩,因下床行数步,屹然立化。

赞曰:“多欲之人,死且弥切,甚而分香卖履,眷眷不能放下。不独世谛中人,释子亦有之。因一生清气逼人,脱化如游戏,不亦宜乎?”

五代后周庐山佛手岩行因大师,隐居在庐山佛手岩。每天夜深时,就有一只麋鹿,一只山雉来睡在他石屋的旁边,和他亲热,温驯得如同好朋友一般,一点也不惊怕恐怖。因大师平生不收徒弟,但附近寺庙的僧人自动供养他、服侍他。有一天大师对侍者说:“把窗帘卷上,我要走了。”窗帘才刚卷起钩上,大师下床走了几步,就站立着圆寂了。

赞道:“贪欲多的人,临命终更加厉害,(欲望更加炽盛)甚至争夺遗产(陆机吊魏武帝文,引魏武帝遗令:‘余香可分与诸夫人,诸舍中无所为学,学作履组卖也。’)。对世上的财物人事,眷念不已,舍不得,放不下。不但是在家世俗的人,连出家人也有像这样的。如能每个出家人,都像因大师一样,一辈子清高凛然,圆寂像游戏一般地轻松愉悦,不是很好吗?”

◎少欲知足

宋宏觉禅师戒徒众云:“汝既出家,如囚免狱,少欲知足,莫贪世荣;忍饥忍渴,志存无为,得在佛法中,十生九死亦莫抛弃。”

宋朝洪州云居宏觉道膺禅师训诫徒众说:“你们既然出了家,就好像囚犯从牢狱释放出来一样,从此走向了生脱死的大道,免除万劫的沉沦,这是你们的造化,因此,要减低欲望,常知足,不要贪求世俗的虚荣;要能忍耐饥渴,立志学道,修习真如寂照的无为法(金刚经云:一切圣人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能闻持佛法,受到佛法的熏陶,实在难能可贵的,就是九死一生,赴汤蹈火也不可一时刻抛弃佛法。”

◎诲众清约

宋慈受深禅师,小参示众云:“忘名利,甘淡薄,世间心轻微,道念自然浓厚。匾担山和尚,一生拾橡栗为食;永嘉大师,不吃锄头下菜;高僧惠休,三十年着一衲鞋,遇软地则赤脚。汝今种种受用,未饥而食,未寒而衣,未垢而浴,未睡而眠;道眼未明,心漏未尽,如何消得?”

宋朝东京慧林怀深慈受禅师,有一天在参禅放香后小参时刻,开示徒众说:“大家千万要忘却名和利,以恬淡为乐,世间名利心减少了,向道清净的念头自然滋长增加。像匾担山和尚,一辈子捡栎实(圆形,大如姆指头,端尖锐,在碗状壳斗内,仁如老莲肉,可吃,壳斗可染皂色)为食充饥;永嘉大师不吃用锄头耕种的菜,因为耕锄唯恐伤害泥土里的微小生物,且敬重农夫汗滴禾下土的辛劳;高僧惠休和尚,三十年来只穿一双鞋子,地皮不坚硬时,就打赤脚走路。你们目前衣食不缺,种种享受,还没饿就吃饭了,还没冷就加衣了,身体还未弄脏就洗澡了,还未到睡时就睡着了;这样生死之道还未弄清楚,心境污染未尽,惑障不断,凭什么来消受上述的福报呢?”

◎衲衣一食

唐慧熙,居惟一身,不畜侍人。日惟一食,不受人施。房地惟一踪,余并莓苔。所坐之榻,惟于中心,两头尘合,如久旷者。衣服蔽恶,仅免风寒;冬服破衲,夏则悬置梁上。有闻其名者,就房参谒,迎逆接候,累日方得见焉。

唐朝益州空慧寺慧熙法师,自己一人独居,没有侍者,日中一食,也不接受人家的布施。房内地上除了平常走出走进的一条路迹外,其它地都长满了莓苔。他的坐榻,除了中央人常坐的关系,较没灰尘,两头则尘埃堆积,好像很久很久没人坐的样子。他的衣服破旧不堪,仅可遮风御寒;冬天穿这破旧的僧服,夏天到了就把它悬挂在屋梁上。慕名而去拜谒的人,就在这房子内向他请教,大师慈蔼对待,谆谆善诱,有时来往的人多,要等几天才能见到大师面谈。

◎独守死关

元高峰妙禅师,在龙须九年,缚柴为龛,冬夏一衲,后造天目西岩石洞,营小室如船,榜曰:“死关”。上溜下淖,风雨飘摇。绝给侍,屏服用,不澡身,不剃发,截罂为铛,并日一食,晏如也;洞非梯莫登,去梯断绝,虽弟子罕得瞻视。

赞曰:“天悬九霄,壁立万仞,前有熙公,后有此老,真回绝尘氛矣!曩余登天目,入张公洞,俯临千丈岩,访死关之遗,睹师威容,恍乎在目。自悲生晚,不获亲炙,因涕泪久之!”

元朝杭州天目高峰原妙禅师,在龙须修行九年,自己编绑木柴,做一个居住的小房子,无论冬天夏天,只穿一件多次补缝的衲衣(衲衣是多次补缝之衣,如故苑里福慧尼师所穿之衣,即衲衣也)。之后到天目山的西岩石洞中,建造一栋如小船的小房子,立个标示叫:“死关”。小屋上面是滑溜的滴水石,下面是烂泥巴地,风雨飘摇。大师谢绝供养及侍者,衣服和日用品等也一概不要,不洗澡,不剃头发,把大腹小口的坛子,切下半截做锅子,几天才吃一餐,自得其乐;他所住的山洞,没云梯无法登上去,他摒弃梯子,截断外缘,即使是他的徒弟,也难得看到他。

赞道:“像上天悬在九霄云外一般地,千万仞高的崖壁里隐居的大德,在前有慧熙大师,后有此高峰妙大师,他两人实在是超尘绝俗啊!以前我曾登天目山,进入张公洞,俯目下观千丈高的崖岩气象万千,顺便也去拜谒‘死关’的遗迹,高峰妙大师的威仪容颜,仿佛现在我的眼前,自叹生得晚,不能亲承教诲,不禁泪下沾襟,久久不能自已!”

◎放叁饭

越地安禅,夜作斋。其名曰“放叁饭”,竞为侈靡,胜于午斋,相沿成习久矣。昔有尊宿,闻邻房僧午后作食不觉泣下,悲佛法之凌夷也。故僧禁过午食。况夜食耶。律言人间碗钵作声,饿鬼咽中起火。乃于漏深人静,而砧几盘盂,音响彻其耳根,又煎煮烹炮,馨香发其鼻识,忘慈悲之训,恣口腹之欲,于心安乎?或曰“中夜饥如之何?”,则代以果核饼饵之类,不烦锅铫者可也。况持过午者。午后至明,不食纤物,我等晚有药石,何不知足之甚。

浙江绍兴一带参禅安居,每晚作饭吃,名叫“放叁饭”,风气相传,吃起来一次比一次奢侈丰富,比午餐更多菜肴,这种沿习下来的坏风气已经很久了。往昔有一位道高德超的先辈(即法慧禅师),听到隔壁房间的僧人午后作饭,不禁流泪。悲叹佛法的破败末落,所以出家人禁过午吃东西。何况夜晚还吃宵夜!戒律上说:“人间的碗钵声作响,饿鬼听了不胜饥饿,咽喉自然起火”。何况夜深人静,动了砧、机、盘、盂,音响传入其耳根,又煎、煮、烹、炮,香味传入其鼻识。忘了对众生要慈悲的训示,恣纵口腹的欲望,这样于心能安吗?或问:“半夜肚子饿了怎么办?”那么就吃果核饼饵之类,不须动锅子、壶子来煮的食物来充饥就可以了,何况人家持午的人,午后到隔日天亮,明星现前之间除了喝水,不吃一点东西。我们晚上有视作药石养生的果饼之物充饥,还不知足,简直是太过份了。

★附:笔者以一个医师的立场,认为持午实在合乎健康长寿的条件,目今医学证明,以往高蛋白、高热量的摄食法已被推翻,这种摄食法只是导至肥胖、高血压、动脉硬化……毛病,加速生命的死亡。素食可免这些毛病及可防癌,亦普遍证明了。持午少吃一餐,人或许会瘦些,但绝不会引致营养不良,精神反而更好。道家也有言曰:“君欲长生,肠中当清。”目前食寡长寿者甚多,如广钦老和尚、李炳南老居士都九十多岁了,谛观上至教主释迦佛,下至历代诸祖,无一不是苦修成就的,甚有日食一麻一粟者,比比皆是。孟子也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苦其心志,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此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入世经世之才尚且要“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何况出世至高无上的大道,可以“饱食终日”,一僦而就的吗?

何况“饱暖思淫欲”,更是修道的大障,出家人尤非所宜。持午的利益,实在宏伟,小可延年健身,大可以了生脱死。因为八关斋戒就是八戒和一斋,斋的意思就是持午。八关斋戒的功德大到什么程度呢?修净土的人如加持此八分斋,往生必不乖违,念佛最重要的一刻,莫非临命终,临命终无法“一心不乱,心不颠倒”,很容易随业而去,是很危险的啊!万一心乱了,心颠倒了怎么办呢?第一、就要靠莲友的助念,提醒正念,敲引磬,看佛像……等等,所以莲社莲友的组织也很要紧,这一方面也正影射念佛法门大乘、入世,与平等的精神。第二、就是要靠持戒来作最有力的保障了。大家看药师经,都重视在消灾延寿,殊不知药师佛予娑婆众生最大的利益就是在往生其东方琉璃净土及西方极乐世界。截录经文如下:

“复次曼殊室利,若有四众:比丘、比丘尼、邬波索迦(优婆塞)、邬波斯迦(优婆夷),及余净信善男子善女人等,有能受持八分斋戒,或经一年,或复三月,受持学处,以此善根愿生西方极乐世界,无量寿佛所听闻正法而未定者,若闻世尊药师琉璃光如来佛名号,临命终时有八大菩萨,其名曰文殊师利菩萨,观世音菩萨,得大势菩萨,无尽意菩萨,宝檀华菩萨,药王菩萨,药上菩萨,弥勒菩萨。是八大菩萨,乘空而来,示其道路,得于彼界,种种杂色宝华中自然化生。”

由上观之,持戒三个月(正月、五月、九月三斋月),就有八大菩萨迎往西方,何等便宜的事,诸佛菩萨慈悲,留给众生许多意想不到的方便,只是我们不知利用罢了,所以念佛人如没把握一心不乱,心不颠倒,就更应该好好地持戒持午!

◎非理募化

云栖僧约,非理募化者出院。一僧曰:“此不足禁,禁之则缺众生福田。非理募化,虽其人自负过愆,而众生获破悭舍财之益。世僧假佛为名以营生,佛何曾为此辈出一禁约乎?”予曰:“子言则诚善矣,然知其一,未知其二。非理募化者,瞒因昧果,施者知之,而向退心,后遂不施。安在其能破悭也!?佛世有诸弟子自远游归,所过聚落,望而闭户,问故,则畏僧之募化也。因以白佛,佛乃种种呵责,何言其不禁约也,慎之哉!”

云栖寺僧团的规条,有一条:非理强去募捐化缘的人要赶出山门。有一位僧人说:“不必禁这一条,禁了则减少了众生种福田的机会。因为虽然非理募化的人犯了过失,背了因果,但众生可获得破悭贪,舍财物的利益和功德。以前佛在世时的出家人,假藉佛陀的名义来谋生,佛何尝为这些人设一条禁约呢?”我说:“您的话固然不错,发心良好,但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非理募化,瞒着因,昧着果,布施的人知道了,因而退了道心,以后就不再布施了,怎能使他破掉悭贪呢?佛在世时,有诸弟子自远方游化归来,经过一个部落,那个村落的人望见这些比丘,赶紧把门关起来,弟子们就问这些人,甚么缘故怕沙门怕得这样子,讲起原因来,原来他们是怕非理募化啊,以前有恶比丘非理募化,他们怕这些弟子也一样。于是这些弟子们回来后,把这件事告诉了佛陀,佛听了对那些非理募化的比丘加以呵斥责备,怎么能说佛对此不立禁约呢?!小心点,不要非理募化啊!”

◎讲法师

或谓讲法师有化物之功,无交鬼神之责,其寡过矣乎?曰:“殆有甚焉。施食一法耳,一法犹易精,经论繁多,一一而欲精之亦难矣。故古人业有专攻,如攻法华,善华严之类是也。今则无经不说,无论不宣,其果超越于先哲乎?遂有师承无自而臆见自用者,有好为新说而妄议前贤者,有略加销释而全无发挥者,皆未免于过也。必其精研有素,博学无方,惟以明道为怀,不图利养于己,庶几有功而无过耳。或又谓智者云:为利弘经,亦恒有菩萨之名者何也?噫!此为具菩萨之大悲,而未臻菩萨之实行者言也,非为贪利者言也,不察此意,几许误哉!”

有人说讲经说法的法师有潜移默化众生心性的功德,而没有像施食师有和鬼神打交道的责任(容易招来麻烦和危险),应该是比较少有过失罢。我则认为不一定,讲经师如不慎,所招致的过尤更大啊!施食只一种法门,一法犹容易精通,经论繁多,要一一精通很困难的了。所以古人多专攻一门,如专崇法华经义的,或专长华严经之类的。现在的人则每种经、每种论都宣讲,真的比前辈大德们高明吗?于是有的没什么明师教导而自大自高,照自己臆测浅见而发表的,有喜标新立异而乱批评先贤的,有于经论稍微加以解释,而没半点申论发挥的,这些都不对的啊!必须要长期精深的研究,多方探讨,本着明道为本的心怀,不图谋自己的名闻利养,这样才差不多有功德而无过失。或者有人会说:“智者大师说:为利养而弘扬佛经,也具有菩萨的名义,这又怎么说呢?”唉!智者大师这句话,是为激励具有菩萨大悲心肠,而尚缺菩萨入世度众之行的人说的。不是为贪求名利的人说的,如不仔细审虑这句话的意义,很容易就误解了。

◎出家利益

古德云:最胜儿,出家好。俗有恒言曰:“一子出家,九族生天。”此者赞叹出家,而未明言出家之所以为利益也。岂曰:“不耕不织,而有自然衣食”之为利益乎?岂曰:“不买宅,不赁房,而有自然安居”之为利益乎?岂曰:“王臣护法,信施恭敬,上不役于官,下不扰于民,而有自然清闲逸乐”之为利益乎?古有偈曰:“施主一粒米,大似须弥山,若还不了道,披毛带角还。”又云:“他日阎王老子与你打算饭钱,看你将何抵对?”此则出家乃大患所伏,而况利益乎?所谓出家之利益者,以其破烦恼、断无明,得无生忍,出生死苦,是则天上人间之最胜,而父母宗族被其泽也,不然则虽富积千箱,贵师七帝,何利益之有?吾实大忧大惧而并以告夫同业者。

古来大德有言:“第一等的人,乃是出家人最好。”民间也一向流传着一句话:“一子出家,九族生天。”这些话都是赞叹出家,而没明确说出出家利益的所在,到底出家真正的利益在哪里呢?难道说,不必耕种,不去织布,就有饭吃,有衣服穿,就是出家的利益吗?或者说,不必买屋子,不必租房子,就有居住的地方,就是出家的利益;或者说,国王大臣拥护,信徒施主恭敬,上不受官吏使役,下不会干扰庶民,而且自然清闲飘逸的快乐,就是出家的利益吗?古人有一偈说:“施主一粒米,大似须弥山,若还不了道,披毛带角还。”(注:披毛带角即作畜生。)又说:“他日阎王老子与你打算饭钱,看你将何抵对?”由此看来,出家反而隐伏着一桩大灾祸,还说什么利益呢?所谓出家的利益,乃是能破烦恼、断无明,证得无生法忍,了脱生死。这才是天上人间最尊胜的事,而且父母宗族也才能受他德行恩泽的荫被。不然的话,虽然富有到有千箱黄金,荣贵到作了七代皇帝的国师(如清凉国师),也没什么利益可说啊!我实在忧惧万分,怕犯了这个大过,同时告诉同修们互相警惕共勉。

◎总论

比丘,华言乞士也,清净自居,名曰乞士。而多求,而多畜,而多事,不亦实叛其名乎?师而下诸公,千载至今,流风未泯也!闻其风而不兴起,尚得为比丘乎哉!?

梵语比丘,国语翻作乞土,独自清净修行才叫乞士,如多所需求,多所畜养,参与多事,那不是反而违背比丘这两个字的本义吗?本篇所叙自法师,下至诸公大德,其间至今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但他们的风范,流传至今仍未消失,闻知他们的高风亮节而不发奋图强,还能算是比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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