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池大师:竹窗随笔

2021-01-25 莲池大师

僧无为

吴江流庆庵无为能公。齿先予。德先予。出家先予。予蚤岁游苏湖间。与同堂坐禅。及予住云栖。公来受戒。求列名弟子。予谢不允。则固请曰。昔普慧普贤二大菩萨尚求入匡庐莲社。我何人斯。自绝佳会不得已。如董萝石谒新建故事。许之。以贤下愚。有古人风。笔之以劝后进。

人命呼吸间

一僧瘵疾经年。久惫枕席。众知必死。而彼无死想。语之死。辄不怿。予使人直告。令速治后事。一心正念。彼谓男病忌生日前。过期当徐议之耳。本月十七日乃其始生。先一日奄忽。吁。人命在呼吸间。佛为无病人言之也。况垂死而不悟。悲夫。

古今著述

予在家时。于友人钱启东家。一道者因予语及出家。渠云。不在出家。只贵得明师耳。予时未以为然。又一道者云。玄门文字。须看上古圣贤所作。近代者多出臆见。不足信。予时亦未以为然。今思二言皆有深意。虽未必尽然。而未必不然也。以例吾宗。亦复如是。因识之。

儒释和会

有聪明人。以禅宗与儒典和会。此不惟慧解圆融。亦引进诸浅识者。不复以儒谤释。其意固甚美矣。虽然。据粗言细语。皆第一义。则诚然诚然。若按文析理。穷深极微。则翻成戏论。已入门者又不可不知也。

楞严(一)

天如集楞严会解。或曰。此天如之楞严。非释迦之楞严也。予谓此语虽是。而新学执此。遂欲尽废古人注疏。则非也。即尽废注疏。单存白文。独不曰。此释迦之楞严。非自己之楞严乎。则经可废也。何况注疏。又不曰。自己之楞严遍一切处乎。则诸子百家。及至樵歌牧唱。皆不可废也。何况注疏。

楞严(二)

不独楞严。近时于诸经大都不用注疏。夫不泥先入之言。而直究本文之旨。诚为有见。然因是成风。乃至逞其胸臆。冀胜古以为高。而曲解僻说者有矣。新学无知。反为所误。且古人胜今人处极多。其不及者什一。今人不如古人处极多。其胜者百一。则孰若姑存之。喻如学艺者。必先遵师教以为绳矩。他时后日。神机妙手。超过其师。谁得而限之也。而何必汲汲于求胜也。而况乎终不出于古人之范围也。

礼忏功德

姑苏曹鲁川居士为予言。有女在夫家。夏坐室中。一蛇从墙上逐鸽。堕庭心。家人见而毙之。数日后。蛇附女作语。鲁川往视。则云。我昔为荆州守。高欢反。追我至江浒。遂死江中。我父母妻子不知安否。 鲁川惊曰。欢六朝时人。今历隋唐宋元而至大明矣。 鬼方悟死久。并知为蛇。曰。既作蛇。死亦无恨。但为我礼梁皇忏一部。吾行矣。 乃延泗洲寺僧定空礼忏。忏毕。索斋。为施斛食一坛。明日女安稳如故。忏之义大矣哉。

螯蛎充口

晋何胤谓。鳝蟹就死。犹有知而可悯。至于车螯蚶蛎。眉目内缺。唇吻外缄。不荣不瘁。草木弗若。无声无臭。瓦砾何异。固宜长充庖厨。永为口食。噫。是何言欤此等虽无眉目唇吻荣瘁声臭。宁无形质运动乎。有形质而能运动者。皆有知也。汝不知其有知耳。况眉目等实无不具。特至微细。非凡目所见。而欲永为口食。胤之罪上通于天矣。

东门黄犬

李斯临刑。顾其子曰。吾欲与汝复牵黄犬臂苍鹰。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其可得乎。 遂父子相哭。而夷三族。斯盖悔今之富贵而死。不若昔之贫贱而生也。宁思兔逢鹰犬。不犹己之罹斧钺乎。兔灭群。汝夷族。适相当耳。不知其罪而反羡之。至死不悟者。李斯之父子欤。

为父母杀生

钱塘金某者。斋戒虔笃。以疾卒。附一童子云。善业日浅。未得往生净土。今在阴界。然亦甚乐。去住自由。一日呵其妻子云。何故为吾坟墓事。杀鸡为黍。今有吏随我。稍不似前之自由矣。子妇怀妊。因问之。则曰。当生男无恙。过此复当生男。则母子双逝。予谨记之。以候应否。俄而生男。复妊。复生男。男随毙。母亦随毙。乃知一一语皆不谬。然则为父母杀生。孝子岂为之乎。

鹿祀求名

士人有学成而久滞黉校者。祷于文昌。设遂乡科。当杀鹿以礼。俄而中式。既酬愿已。上春官。复许双鹿。未及第而卒。噫。杀彼鹿。求己禄。于汝安乎。

心喻

心无可为喻。凡喻心者。不得已而权为仿佛。非真也。试举一二。如喻心以镜。盖谓镜能照物。而物未来时。镜无将迎。物方对时。镜无憎爱。物既去时。镜无留滞。圣人之心。常寂常照。三际空寂。故喻如镜。然取略似而已。究极而论。镜实无知。心果若是之无知乎。则冥然不灵。何以云妙明真体。或喻宝珠。或喻虚空。种种之喻亦复如是。

换骨

陈后山云。学诗如学仙。时至骨自换。予亦云。学禅如学仙。时至骨自换。故学者不患禅之不成。但患时之不至。不患时之不至。但患学之不勤。

洪州不得珠体

洪州者。马大师也。圭峰叙如来传法迦叶而至曹溪。曹溪之道。惟荷泽为正传。诸宗皆属旁出。如摩尼珠。唯荷泽独得珠体。其说析理极精。而品人不当。夫马祖亲承南岳。南岳亲承曹溪。自后百丈。黄檗。临济。南泉。赵州。不可胜数诸大尊宿。皆从马祖而出。而独推荷泽。何以服天下。圭峰以荷泽表出知之一字为心。而诸宗于作用处指示。遂谓是徒得珠中之影。然古人为人解黏去缚。随时逐机。原无定法。其言知者。正说也。其言作用处者。巧说也。巧者何。欲人因影而知现影者谁也。如执知之一字。则世尊拈花。曾无知字。将世尊不及荷泽耶。况诸宗直出知字处亦不少。岂专说作用耶。圭峰平日见地极高。予所深服。独此不满人意。

坟墓

予既老病。众为择地作塔。数易之。予叹曰。世人极意营图风水。冀子孙长永富贵耳。尔辈望荫出紫衣国师耶。古人有言。弃诸林莽以饲禽兽。幸不置我于鸦肠狐腹足矣。馀非道人所知也。

菩萨度生

经言。菩萨未能自度。先能度人。愚夫遂谓菩萨但度众生。不复度己。不知己亦众生数也。焉有度尽众生。而独遗自己一众生乎。何得藉口菩萨。逐外忘内。

悟后

沩山和尚云。如今初心。虽从缘得一念顿悟自理。犹有无始旷劫习气未能顿净。须教渠净除现业流识。即是修也。不道别有法教渠修行趋向。沩山此语。非彻法源底者不能道。今稍有省觉。便谓一生参学事毕者。独何欤。

孚遂二座主

太原孚上座。于扬州孝先寺讲涅槃经。广谈法身妙理。有禅者失笑。孚讲罢。请禅者茶。白云。某甲狭劣。依文解义。适蒙见笑。且望教诲。禅者云。不道座主所说不是。然只说得法身量边事。实未识法身在。孚曰。既如是。当为我说。曰。座主还信否。曰。焉敢不信。曰。请座主辍讲旬日。端然静坐。收心摄念。善恶诸缘一时放却。孚一依所教。从初夜至五更。闻角声。忽大悟。又良遂座主参麻谷。谷荷锄入园不顾。便归方丈。闭却门。次日复求见。又闭却门。遂乃敲门。谷问是谁。遂方称名。忽大悟。此二尊宿。只缘是虚心下贤。不存我慢故。今人自高。焉得有此。

实悟

妙喜云。若是干屎橛如是说得落时。如锯解称锤。麻三斤。狗子佛性等。皆可如是说得。既不可如是说。须是悟始得。你若实得悟。师家故言不是。亦招因果不小。学者当切记妙喜此语。息却口头三昧而求实悟。

出家父母反拜

予作正讹集。谓反者还也。在家父母不受出家子拜。而还其礼。非反拜其子也。一僧忿然曰。法华经言。大通智胜如来既成佛已。其父轮王向之顶礼。是反拜其子。佛有明训。因刻之经末。予合掌云。汝号甚么如来。僧谢不敢。又问。汝既未是如来。垂成正觉否。僧又谢不敢。予谓曰。既不敢。且待汝垂成正觉。更端坐十劫。实受大通如来位。纳父母拜未晚。汝今是僧。未是佛也。佛为僧立法。不为佛立法也。且世人谤佛无父无君。吾为此惧。正其讹谬。息世讥嫌。冀正法久住。汝何为不畏口业。甘心乎师子虫也。 悲夫。

生愚死智

洛阳伽蓝记云。史书皆非实录。今人生愚死智。惑亦甚矣。盖言史多溢美。不足信也。但皆非二字。立言太过。古号史为直笔。则焉得非实。夫子言文胜质则史。则容有非实。当改皆非作未必耳。夫古人慎重许可。一语品题。芳播千古。而今乃视为故事。等为人情。虚谀浪褒。取笑识者。可叹也。故洛阳记有激而发此论。切中末世之弊。不如是道破。传灯录前代真善知识。与今安排名姓插入祖图者何辨。尔后为吾弟子。毋妄干名公大人。装点吾之未到也。

庄子(一)

有俗士。聚诸年少沙弥讲庄子。大言曰。南华义胜首楞严。一时缁流及居士辈无斥其非者。夫南华于世书诚为高妙。而谓胜楞严。何可笑之甚也。士固村学究。其品猥细不足较。其言亦无旨趣。不足辨。独恐误诸沙弥耳。然诸沙弥稍明敏者。久当自知。如言鍮胜黄金以诳小儿。小儿既长。必唾其面矣。

庄子(二)

或曰。庄子义则劣矣。其文玄旷疏逸。可喜可愕。佛经所未有也。诸为古文辞及举子业者。咸靡然宗之。则何如。曰。佛经者。所谓至辞无文者也。而与世人较文。是阳春与百卉争颜色也。置勿论。子欲论文。不有六经四子在乎。而大成于孔子。吾试喻之。孔子之文。正大而光明。日月也。彼南华。佳者如繁星掣电。劣者如野烧也。孔子之文。蓄而汪洋。河海也。彼南华。佳者如瀑泉惊涛。劣者如乱流也。孔子之文。融粹而温润。良玉也。彼南华。佳者如水晶琉璃。劣者如珉珂珷玞也。孔子之文。切近而精实。五谷也。彼南华。佳者如安南之荔。大宛之葡萄。劣者如未熟之梨与柿也。此其大较也。业文者宜何师也。而况乎为僧者之不以文为业也。

庄子(三)

曰。古尊宿疏经造论。有引庄子语者。何也。曰。震旦之书。周孔老庄为最矣。佛经来自五天。欲借此间语而发明。不是之引。而将谁引。然多用其言。不尽用其义。仿佛而已矣。盖稍似而非真是也。南人之北。北人不知舟。指其车而晓之曰。吾舟之载物而致远。犹此方之车也。借车明舟。而非以车为舟也。

养老书

有集养老书。日用服食。多炮炙生物。至于曰雀。曰雁。曰雉。曰鸳鸯。曰鹿。曰兔。曰驼。曰熊。曰猯。多豪贵少年所未及染指者。先德有言。饶君善将息。难与死魔争。胡为老不息心。反勤杀害。误天下老人并其子弟俱陷地狱者。是书也。孔子曰。老者安之。定不教渠杀生为安。孟子曰。七十食肉。亦定不教渠遍食众生肉也。作俑者其思之。

心得

以耳听受而得者。不如以目看读而得者之广也。以目看读而得者。不如以心悟明而得者之极其广也。以心为君。以目为臣。以耳为佐使。可也。用目当心。斯下矣。用耳当目。又下之下矣。

祀神不用牲

杭俗岁暮祀神。大则刲羊蒸豚。次则用猪首鸡鱼之属。予未出家时。持不杀戒。乃易以蔬果。家人虽三尺童子无不愕然。以为必不可。予燃香秉烛高声白神云。某甲奉戒不杀。杀生以祭。不惟某甲之过。亦非神之福。然此意某一人独断。其馀皆欲用牲。倘神不悦。凡有殃咎宜加予身。若滥无辜。非所谓聪明正直者。家人犹为予危之。终岁合宅无恙。遂为例。

好乐

人处世各有所好。亦各随所好以度日而终老。但清浊不同耳。至浊者好财。其次好色。其次好饮。稍清。则或好古玩。或好琴棋。或好山水。或好吟咏。又进之。则好读书。开卷有益。诸好之中。读书为胜矣。然此犹世间法。又进之。则好读内典。又进之。则好净其心。好至于净其心。而世出世间之好最胜矣。渐入佳境如食蔗喻。

世智当悟

智有二。有世间智。有出世间智。世智又二。一者博学宏辞。长技远略。但以多知多解而胜乎人者是也。二者明善恶别邪正。行其所当行。而止其所当止者是也。仅得其初。是谓狂智。当堕三涂。兼得其后。是谓正智。报在人天。何以故。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也。出世间智亦二。一者善能分别如来正法四谛六度等。依而奉行者是也。二者破无明惑。如实了了。见自本心者是也。仅得其初。是出世间智也。名为渐入。兼得其后。是出世间上上智也。乃名顿超。何以故。但得本。不愁末。得末者。未必得本也。今有乍得世智初分。便谓大彻大悟者。何谬昧之甚。

时不可蹉

凡人初出家。心必猛利。当趁此时。一气做工夫。使有成立。若悠悠扬扬。蹉过此时。日后或住院。或受徒。或信施繁广。多为所累。沦没初志。修行人不可不知。

念佛鬼敬

海昌村民某。有老媪死。附家人言平生事。及阴府报应甚悉。家人环而听之。某在众中忽摄心念佛。媪谓曰。汝常如此。何患不成佛道。问何故。曰。汝心念阿弥陀佛故。问何以知之。曰。见汝身有光明故。村民不识一字。瞥尔顾念。尚使鬼敬。况久修者乎。是故念佛功德不可思议。

鬼神

或问。有鬼神欤。无鬼神欤。曰。有。鬼神可信奉欤。不可信奉欤。曰。亦可亦不可。何谓也。曰。夫子不云乎敬鬼神而远之。盖一言尽其曲折矣。敬之云者。有也。远之云者。信而不奉也。祀之以时。交之以礼。如是而已耳。过信而谄奉焉。冀其报吉凶。降福佑。获灵通。则骎骎然入于邪矣。噫。有可敬而不可远者。诸佛诸菩萨是也。胡弗思也。

东坡(一)

洪觉范谓东坡文章德行炳焕千古。又深入佛法。而不能忘情于长生之术。非唯无功。反坐此病卒。予谓东坡尚尔。况其余乎。今有口谈无生。而心慕长生者。有始学无生。俄而改业长生者。盖知之不真。见之不定耳。故道人不可刹那失正知见。

东坡(二)

元禅师与东坡书云。时人忌子瞻作宰相耳。三十年功名富贵。过眼成空。何不猛与一刀割断。又云。子瞻胸中有万卷书。笔下无一点尘。为何于自己性命便不知下落。以东坡之颖敏。而又有如是善友策发。何虑不日进。今之缙绅与衲子交者。宜讲此谊。

憎爱

语云。爱其人及其屋上之乌。言爱之极其至也。忽缘变而情迁。转爱为憎。憎而又憎。向之爱安在哉。转憎为爱。亦复如是。是故爱不必喜。憎不必怒。梦事空花。本非实故。

静之益(一)

日间有事。或处分不定。睡去四五更起坐。是非可否忽自了然。日间错处于此悉现。乃知尔来不得明见心性。皆由忙乱覆却本体耳。古人云。静见真如性。又云。性水澄清。心珠自现。岂虚语哉。

静之益(二)

世间酽醯醇醴。藏之弥久而弥美者。皆由封锢牢密。不泄气故。古人云。二十年不开口说话。向后佛也奈何你不得。旨哉言乎。

华严不如艮卦

宋儒有言。读一部华严经。不如看一艮卦。此说高明者自知其谬。庸劣者遂信不疑。开邪见门。塞圆乘路。言不可不慎也。假令说读一部易经。不如看一艮卦。然且不可。况佛法耶。况佛法之华严耶。华严具无量门。诸大乘经。犹是华严无量门中之一门耳。华严。天王也。诸大乘经。侯封也。诸小乘经。侯封之附庸也。余可知矣。

韩淮阴

淮阴佐汉灭楚。既王矣。召漂母与之千金。召辱己少年。亦与之千金。夫报恩者人情之常也。不报怨而反酬以恩。可谓有大人之量君子长者之风矣。而卒不获以寿考终。千古而下。犹可扼腕。虽然。其故有二。一者仁有余而智不足。二者多杀人。不免于自杀。理固应然。无足怪者。

诵经杂话

总戎戚公。素持金刚经。其守越之三江也。有亡卒致梦云。明当遣妻诣公。乞为诵经一卷。以资冥道。翌日。果有妇人悲泣求见。诘之。如梦中语。公诺之。晨起诵经。夜梦卒云。荷公大恩。然仅得半卷。以于中杂不用二字。公思其故。乃内人使侍婢送茶饼。公遥见。挥手却之。口虽不言。心谓不用。次早。闭户诵经。是夜。梦卒谢云。已获超拔。此予亲闻于三江僧东林。东林诚笃有道行。不妄语者。噫。诵经僧可不慎欤

平心荐亡

杭郡多士坊。有东平庙。郡之窘人死。致梦其妻云。谅汝无力修荐。纵多方修荐。不若东平庙庙主某公施一饭斛足矣。妻诣庙主求请。主云。我至期有七员主行醮事。奈何。然我宁辞彼就汝。遂为施食。妻梦夫云。已超脱矣。 此公平日卧榻上供王灵官像。像前置一瓶。凡得经[貝*親]。目不视。即贮瓶中。随取随用。不欲较计厚薄也。一念平等。亡魂赖以津济。噫。心平即有如是威德。况心空者乎。释子当自勉矣。

对境

人对世间财色名利境界。以喻明之。有火聚于此。五物在傍。一如干草。才触即燃者也。其二如木。嘘之则燃者也。其三如铁。不可得燃者也。然而犹可镕也。其四如水。不惟不燃。反能灭火者也。然而隔之釜瓮。犹可沸也。其五如空。然后任其燔灼。体恒自如。亦不须灭。行将自灭也。初一凡夫。中属修学。渐次最后。方名诸如来大圣人也。

去障

修行去障。亦有五等。喻如一人之身。五重缠裹。最外铁甲。次以皮裘。次以布袍。次以罗衫。又次贴肉极以轻绡。次第解之。轻绡俱去。方是本体赤[骨*歷]自身也。行人外去粗障。去之又去。直至根本无明极微细障皆悉去尽。方是本体清净法身也。

以苦为乐

厕虫之在厕也。自犬羊视之不胜其苦。而厕虫不知苦。方以为乐也。犬羊之在地也。自人视之不胜其苦。而犬羊不知苦。方以为乐也。人之在世也。自天视之不胜其苦。而人不知苦。方以为乐也。推而极之。天之苦乐亦犹是也。知此而求生净土。万牛莫挽矣。

二客对弈

二客方对弈。有哂于傍者曰。吾见二肉柱动摇耳。客曰。何谓也。曰。二君形存而神离。神在黑白子中久矣。相对峙者非肉柱而何。客默然。

思惟修

禅那者。此云思惟修。故称禅思比丘。是贵思也。经又言。有思惟心。终不能入如来大涅槃海。又言。是法非思量分别之所能及。是病思也。所以者何。盖思有二。一正思惟。一邪思惟。无思之思。是正思惟也。有思之思。是邪思惟也。又思有二。一从外而思内。背尘合觉者也。一从内而思外。背觉合尘者也。从内思外者。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无尽而真弥远也。从外思内者。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尽而还源也。由思而入无思。即念佛者由念而入无念也。

诤友

予初出家时。皋亭茶汤寺老僧。以诞日延予斋。时大岭有立禅。北人也。戆直无谄。顾予曰。彼延子为佛法耶。人情耶。彼以人情重子耳。何往为。予大惭。又友古溟者。谓予言。子以后不出世为妙。予告以素所愿。愿终身居学地。而自锻炼。溟笑曰。子却有出世日在。未免也。今思如二友者不可复得。凄然伤感者久之。

鼓乐

秋榜出。新举子有鼓乐而过上方之门者。二僧趋而往觇之。甲云。善哉。不亦乐乎。乙云。善哉。不亦悲乎。甲问故。乙曰。子徒知今日之鼓乐。而不知有后日之鼓乐也。甲不解。叹羡如故。

道人重轻

古所称道人。以世所重者彼轻之。世所轻者彼重之故也。世所重者何。富贵也。世所轻者何。身心也。今与世同其重轻。是得为道人乎哉。

佛经不可不读

予少时见前贤辟佛。主先入之言。作矮人之视。罔觉也。偶于戒坛经肆。请数卷经读之。始大惊曰。不读如是书。几虚度一生矣。今人乃有自少而壮而老而死不一过目者。可谓面宝山而不入者也。又一类。虽读之。不过采其辞。致以资谈柄。助笔势。自少而壮而老而死不一究其理者。可谓入宝山而不取者也。又一类。虽讨论。虽讲演。亦不过训字销文。争新竞高。自少而壮。而老。而死不一真修而实践者。可谓取其宝把玩之。赏鉴之。怀之。袖之而复弃之者也。虽然。一染识田。终成道种。是故佛经不可不读。

萧妃

武后效人彘杀王后等且死。誓愿生生世世己为猫。武为鼠。生扼其喉而啖其肉。至今猫鼠中尚有二人受生。虽报复百千万遍未已也。往时予作水陆斋。悯而荐之。只恐冤力深。荐力浅。未能遽释耳。古来类此者颇众。今人修善事。不辞多为津济可也。

泰首座

或谓。泰首座刻香坐脱。九峰不许。以不会石霜休去歇去寒灰枯木去等语也。而纸衣道者能去能来。将无会石霜意。而洞山亦不许者。何也。 愚谓纸衣若果已出息不涉众缘。入息不居阴界。则去住自由。当与洞山作愚痴斋。把手共行。泰何可及。如或不然。未免是弄精魂汉。古人所谓鬼神活计者是也。而泰公却有真实定力。特其耽着静境。不解转身一句。二者病则均也。然纸衣虚心就洞山理会。而泰公奋然长往。自失大利。满招损。谦受益。学禅者宜知之。

睡着无梦时主人

雪岩初问高峰。日间浩浩作得主么。次问。夜梦中作得主么。三问。正睡着无梦时。主人公在甚么处。今人便向第三问。以情识卜度。错了也。汝且日间作主不得。又何论最后极深深处。不如就初门著紧用心。以次理会去未晚。虽然。若于第三问了悟无疑。白日间夜梦中无不帖帖地矣。过量人前。又不可以格例拘也。

布施

庞居士以家财沉海。人谓。奚不布施。士云。吾多劫为布施所累。故沉之耳。愚人藉口。遂秘吝不施。不知居士为布施住相者解缚也。非以布施为不可也。万行有般若以为导。三轮空寂。虽终日施奚病焉。又凡夫胶著于布施。沉海之举。是并其布施而布施之也。是名大施。是名真施。是名无上施。安得谓居士不施。

尚直尚理编

国初空谷禅师。著尚直尚理二编。极谈儒释之际。其间力辨晦庵先生暗用佛法而明排之。愚意晦庵恐无此心。或是见解未到耳。何以知之。记少年曾看朱子语类。自云。昔于某老先生坐中。听一僧议论。心悦之。后进场屋。便写入卷中。试官被某哄动。遂中式。及见延平先生。方知有圣贤学问。以是知晦庵之学佛。不过如今人用资文笔而已。原不曾得佛深理。其排佛。是见解未到。空谷责之。似为太过。

戒杀

天地生物以供人食。如种种谷。种种果。种种蔬菜。种种水陆珍味。而人又以智巧饼之。饵之。盐之。酢之。烹之。炮之。可谓千足万足。何苦复将同有血气。同有子母。同有知觉。觉痛觉痒。觉生觉死之物而杀食之。岂理也哉。寻常说。只要心好。不在斋素。嗟乎。戮其身而啖其肉。天下之言凶心。惨心。毒心。恶心。孰甚焉。好心当在何处。予昔作戒杀放生文劝世。而颇有翻刻此文。不下一二十本。善哉斯世。何幸犹有如是仁人君子在也。

建立丛林

丛林为众。固是美事。然须己事已办。而后为之。不然。或烦劳神志。或耽著世缘。致令未有所得者望洋而终。已有所得者中道而废。予兴复云栖。事事皆出势所自迫而后动作。曾不强为。而亦所损于己不少。况尽心力而求之乎。书此自警。并以告夫来者。

僧俗信心

末法中。颇有出家比丘信心。不如在家居士者。在家居士信心。不如在家女人者。何惑乎学佛者多。而成佛者少也。

损己利人

智者入灭。曰。吾不领众。必净六根。由损己利人。止登五品。南岳亦自言。坐是止证铁轮。二师虽是谦己诲人。然亦实语。但与我辈之损不同耳。何以故。我辈损则诚损。二师虽损而不损也。今以喻明。如一富室。一窘人。二俱捐财济众。其损不异。然窘人则窘益甚。富室则富自若也。又如沟渠江海。均用汲灌。而沟渠减涸。江海自若也。既无所损。何为限于五品铁轮。噫。天下以圣归仲尼。仲尼言圣我不能。天下以道属文王。文王顾望道未见。增上慢比丘。可弗思乎。

良知

新建创良知之说。是其识见学力深造所到。非强立标帜以张大其门庭者也。然好同儒释者。谓即是佛说之真知。则未可。何者。良知二字。本出子舆氏。今以三支格之。良知为宗。不虑而知为因。孩提之童无不知爱亲敬长为喻。则知良者美也。自然知之。而非造作者也。而所知爱敬涉妄已久。岂真常寂照之谓哉。真之与良。固当有辨。

心之精神是谓圣

孔丛子云。心之精神是谓圣。杨慈湖平生学问以是为宗。其于良知何似。得无合佛说之真知欤。曰。精神更浅于良知。均之水上波耳。恶得为真知乎哉。且精神二字。分言之。则各有旨。合而成文。则精魂神识之谓也。昔人有言。无量劫来生死本。痴人认作本来人者是也。

寂感

慈湖。儒者也。不观仲尼之言。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则进于精神矣。复进于良知矣。然则是佛说之真知乎。曰。亦未也。真无存亡。真无出入也。莫知其乡则庶几矣。而犹未举其全也。仲尼又云。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夫泯思为而入寂。是莫知其乡也。无最后句。则成断灭。断灭。则无知矣。通天下之故。无上三句则成乱想。乱想则妄知矣。寂而通。是之谓真知也。然斯言也。论易也。非论心也。人以属之蓍卦而已。盖时未至。机未熟。仲尼微露而寄之乎易。使人自得之也。甚矣。仲尼之善言心也。信矣。仲尼之为儒童菩萨也。然则读儒书足了生死。何以佛为。曰。佛谈如是妙理。遍于三藏。其在儒书。千百言中而偶一及也。仲尼非不知也。仲尼主世间法。释迦主出世间法也。心虽无二。而门庭施设不同。学者不得不各从其门也。

来生(一)

今生持戒修福之僧。若心地未明愿力轻微。又不求净土。是人来生多感富贵之报。亦多为富贵所迷。或至造业堕落者。有老僧摇手不之信。予谓无论隔世。亲见一僧结茅北峰之阴。十年颇著清修。一时善信敬慕。为别创庵。徙居之。遂致沉溺。前所微得俱丧。现世且然。况来生耶。问此为谁。予云。即老兄是。其人默然。

来生(二)

僧有见贵显人而心生慕羡愿似之者。复有见贵显人而心生厌薄若不屑者。是二人皆过也。何也。尔徒知慕羡彼。而宁知彼之前生。即尔苦行修福僧人乎。则何必慕羡。尔徒知厌薄彼。而宁知尔之苦行。来生当作彼有名有位官人乎。则何可厌薄。既未离生死。彼此更迭。如汲井轮。互为高下。思之及此。能不寒心。但应努力前修。不舍寸阴以期出世。安得闲工夫为他人慕羡耶。厌薄耶。

弃舍所长

凡人资性所长。必著之不能舍。如长于诗文者。长于政事者。长于货殖者。长于战阵者。乃至长于书者画者琴者棋者。皆弊精竭神殚智尽巧以从事。而多有钩深穷玄。成一家之名以垂世不朽。若能弃舍不用。转此一回精神智巧。抵在般若上。何患道业之无成乎。而茫茫古今。千百人中。未见一二矣。

二种鼠

家鼠穿墉走梁。循床入箧。累累然与人近。而逃形避影。自古无能豢而狎之者。松鼠以山岩为国。树杪为家。若方外之士化外之民。而人得置之襟怀。驯如慈母之抚赤子。此其故何也。意者。宿习之使也。彼家鼠。其昔穿窬之盗者耶。彼松鼠。其昔为人之服役者耶。均之畜生。而不无彼善于此也。术不可不慎也。

僧习

末法僧有习书。习诗。习尺牍语。而是三者。皆士大夫所有事。士大夫舍之不习而习禅。僧顾攻其所舍。而于己分上一大事因缘置之度外。何颠倒乃尔。

古今人不相及

本朝尊宿。自洪武至今。殆不多见。无论唐宋。只如元之中峰天如诸老。今代唯琦楚石一人可与驰骋上下。况古之又古耶。得非世愈降障愈深耶。豪杰固无文王犹兴。毕竟星中之月而已。然则末法中人。不可妄自尊大而轻视古德。又不可甘心暴弃而不为豪杰也。

物不迁论驳

有为物不迁论驳者。谓肇公不当以物各住位为不迁。当以物各无性为不迁。而不平者反驳其驳。或疑而未决。举以问予。予曰。为驳者。固非全无据而妄谈。驳其驳者。亦非故抑今而扬古。盖各有所见也。我今平心而折衷之。子不读真空。般若。涅槃三论。及始之宗本义乎。使无此。则今之驳。吾意肇公且口挂壁上。无言可对无理可伸矣。今三论发明性空之旨。罔不曲尽。而宗本中又明言缘会之与性空一也。岂不晓所谓性空者耶。盖作论本意。因世人以昔物不至今。则昔长往。名为物迁。故即其言而反之。若曰。尔之所谓迁者。正我之所谓不迁也。此名就路还家。以贼攻贼。位不转而易南成北。质不改而变鍮为金。巧心妙手。无碍之辩才也。故此论非正论物不迁也。因昔物今物二句而作耳。若无因自作。必通篇以性空立论。如三论矣。兹径以不晓性空病肇公。肇公岂得心服。是故求向物于昔。于昔未尝无。责向物于今。于今未尝有。此数言者。似乖乎性空之旨。然昔以缘合不无。今以缘散不有。缘会性空既其不二。又何烦费辞以辨肇公之失哉。或问。何故彼论通篇不出此意。曰。以有缘会不异性空之语在宗本中。观者自可默契耳。若知有今日。更于论尾增一二语结明此意。则驳何由生。吁。肇公当必首肯。而不知为驳者之信否也。

碧岩集

圆悟作碧岩集。妙喜欲入闽碎其板。浅智者遂病圆悟。不知妙喜特一时遣著语耳。夫雪窦百则颂古。先德谓是颂古之圣。而圆悟始为评唱。又评唱之圣也。而不免为文字般若。愚者执之。故妙喜为此说。碎学人之情识也。非碎碧岩集也。其言碎者。仿佛云门一棒打杀之意也。神而明之。碧岩寸寸旃檀。执而泥之。一大藏板皆可碎也。噫。可与知者道也。

兜率悦张无尽

张无尽将见悦公。悦云。吾当深锥痛扎此人。或谓诸官人多喜承顺。恐恶发。悦云。我不过退院而已。因尽力逼拶。无尽由此了悟。愚谓悦公妙手陶铸。其贤固不必论。而无尽委身知识。穷参力究。终得发明。真士大夫学道之模范也。

宗门问答

古尊宿作家相见。其问答机缘。或无义无味。或可惊可疑。或如骂如谑。而皆自真参实悟中来。莫不水乳投函盖合。无一字一句浪施也。后人无知效颦。则口业不小。譬之二同邑人。千里久别。忽然邂逅。相对作乡语隐语谚语。傍人听之。亦复无义无味。可惊可疑。如骂如谑。而实字字句句皆衷曲之谈。肝膈之要也。傍人固不知是何等语。而二人者。则默契如水乳。如函盖矣。今不如缄口结舌。但向本参上著力。只愁不悟。不愁悟后无语。

醉生梦死

醉生梦死。恒言也。实至言也。世人大约贫贱富贵二种。贫贱者。固朝忙夕忙以营衣食。富贵者。亦朝忙夕忙以享欲乐。受用不同。其忙一也。忙至死而后已。而心未已也。赍此心以往。而复生。而复忙。而复死。死生生死。昏昏蒙蒙。如醉如梦。经百千劫。曾无了期。朗然独醒。大丈夫当如是矣。

真道人难

凡人造业者百。而为善者一二。为善者百。而向道者一二。向道者百而坚久者一二。坚久者百。而坚之又坚久之又久。直至菩提。心不退转者一二。如是最后。名真道人。难乎哉。

空所空尽

或曰。老子清静经云观空亦空。空无所空等语。即楞严空所空尽之义。予谓。楞严初云动静二相。了然不生。今以清静名经。是动相不生而静相犹生也。静且未空。尚何论空空。

教外别传

或谓。教外果有别传乎。则一代时教闲文也。教外果无别传乎。则祖师西来虚行也。曰。教外实有别传。而亦实无别传也。圆觉不云乎。修多罗如标月指。指非月也。谓指外别有月可也。而月正在所指中。谓指外别无月亦可也。执指为月。谓更无月者。愚也。违其所指。而别求所谓月者。狂也。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而已。

发真归元

楞严云。一人发真归元。十方虚空悉皆消殒。而中庸以喜怒哀乐未发为中。既而曰。致中则天地位。会通儒释者。谓中即真元也。然归元则世界消。致中则世界立。胡因同果异如此。盖喜怒哀乐。属乎意根。第六识耳。今止意识不行。尚余末那赖耶。洪涛息而微波在也。曾未归元。如何得虚空消殒。

道话

古之学者。宾主相见。才入门。便以此一大事因缘递相研究。今群居杂谈。率多世谛。漫游千里。靡涉参询。遐哉古风。不可复矣。嗟夫。

楚失弓

楚王失弓。左右欲求之。王曰。楚人失弓。楚人得之。何必求也。仲尼曰。惜乎其不广也。胡不曰。人遗弓。人得之。何必楚也。大矣哉。楚王固沧海之胸襟。而仲尼实乾坤之度量也。虽然。仲尼姑就楚王言之。而未尽其所欲言也。何也。尚不能忘情于弓也。进之则王失弓。王犹故也。无失也。假令王复得弓。王犹故也。无得也。虽然。犹未也。尚不能忘情于我也。又进之。求其所谓我者不可得。安求其所谓弓也人也楚也。

汤厄(一)

辛丑孟春十日。予随例入浴。失足沸汤中。从踵及股。既而调治乖方。逾两月而后愈。虽备历诸苦。而于苦中。照见平日过咎。生大惭愧。发菩提心。盖平日四大无恙。行坐随意。眠起随意。饮食随意。谈笑随意。不知其为人天大福也。安享此福。无复思念六道众生。且我此一饷安乐时。地狱众生。挫烧舂磨者。不知经几许苦矣。饿鬼众生。饮铜食血者。不知经几许苦矣。畜生众生。衔铁负鞍。刀割鼎烹者。不知经几许苦矣。纵得为人。而饥寒逼迫者。服役疲劳者。疾病缠绵者。眷属分离者。刑罚责治者。牢狱监禁者。征输困乏者。水溺火焚而死者。蛇螫虎啮而死者。含冤负枉而死者。其苦亦不知几许。而我弗知也。自今以后。得一饷安乐。即当思念六道苦恼众生。摄心正意。愿早成道果。普济含识。俾齐生净土。得不退转。刹那自肆。何以上报佛恩。而下酬檀信也。励之哉。

汤厄(二)

佛言人命在呼吸间。予平日亦常举此以警策大众。而实未尝身亲经历之也。及予之罹汤厄也。方其入浴。身安心泰。洋洋自如。俄而蹈沸釜中。几死矣。其得生者。幸也。龙天救之也。夫为时刹那耳。而死生系焉。命在呼吸。岂不诚然乎哉。则知为僧者。于佛所说以劝他人恒切。而以劝自己或疏。通弊也。予于是大愧大骇而大自戢。

汤厄(三)

予平日论到病中做工夫处。亦知毕陵伽婆蹉所谓纯觉遗身矣。亦知马大师所谓有不病者矣。亦知永嘉所谓纵遇风刀常坦坦。假饶毒药也闲闲矣。亦知肇公所谓四大本空。五蕴非有矣。及乎足入沸汤。从头简点。痛觉在身。谁是遗身者。我今受病。谁是不病者。锋刀毒药切于肌肤。谁是坦坦闲闲者。四大五蕴实为吾身。实为吾累。谁是本空非有者。乃知平日乾慧都不济事。若无定力。甘伏死门。彼口头三昧。只自瞒耳。噫。可不勉欤。

汤厄(四)

予见屠酤之肆。生置鳖鳝虾蟹之属于釜中。而以百沸汤烹之。则谕之曰。彼众生力弗汝敌。又微劣不能作声耳。若力敌。则当如虎豹啖汝。若能作声。冤号酸楚之声。当震动大千世界。汝纵逃现报。而千万劫中。彼诸众生。不放汝在。汝试以一臂纳沸汤中。少顷而出。则知之矣。今不意此报乃我当之。因思自少至老。虽不作此业。而无量生来。既宿命未通。安保其不作也。乃不怨不尤。安意忍受。而益勤修其所未至。

经教

有自负参禅者。辄云达磨不立文字。见性则休。有自负念佛者。辄云止贵直下有人。何必经典。此二辈人有真得而作是语者。且不必论。亦有实无所得而漫言之者。大都不通教理而护惜其短者也。予一生崇尚念佛。然勤勤恳恳劝人看教。何以故。念佛之说。何自来乎。非金口所宣。明载简册。今日众生。何由而知十万亿刹之外有阿弥陀也。其参禅者。藉口教外别传。不知离教而参。是邪因也。离教而悟。是邪解也。饶汝参而得悟。必须以教印证。不与教合。悉邪也。是故学儒者。必以六经四子为权衡。学佛者。必以三藏十二部为模楷。

语录

古人道明德立。足为人天师表。然后有语录垂世。大率有二。或门人所记。如六祖坛经之类是也。或手自作之。如中峰广录之类是也。我实凡夫。自救不了。为吾徒者。慎勿笔吾一时偶尔之谈。刊为语录。不唯妄自尊大。又偶尔之谈。或有为而发。或因人而施。未是究竟了义。而况听者草草入耳。便形诸纸墨。亦恐有误人之过也。

闻谤

经言。人之谤我也。出初一字时。后字未生。出后一字时。初字已灭。是乃风气鼓动。全无真实。若因此发嗔。则鹊噪鸦鸣。皆应发嗔矣。 其说甚妙。而或谓。设彼作为谤书。则一览之下。字字具足。又永存不灭。将何法以破之。 独不思白者是纸。黑者是墨。何者是谤。况一字一字。皆从篇韵凑合而成。然则置一部篇韵在案。是百千万亿谤书。无时不现前也。何惑之甚也。虽然。此犹是对治法门。若知我空。谁受谤者。

愚之愚

世人以不识字。不解事为愚。此诚愚也。非愚之愚也。读尽五车书。无字不晓。收尽万般巧。无事不能。乃至谈玄说禅。靡不通贯。而究其真实处。颠倒迷惑。反见笑于向之所谓愚者。非愚中之愚而何。

预了

无常迅速。虽老少无别。然年少人犹处未定之天。妄冀长寿。若老年人。则定然光景无多矣。须把身世事处分了当。从他无常朝到暮到。撒手便行。无所系累。此晚境大要紧处。不可忽。不可忽。

广览

看经须是周遍广博。方得融贯。不致偏执。盖经有此处建立彼处扫荡。此处扫荡。彼处建立。随时逐机。无定法故。假使只看楞严。见势至不入圆通。而不广览称赞净土诸经。便谓念佛法门不足尚矣。只看达磨对梁帝语。见功德不在作福。而不广览六度万行诸经。便谓有为福德皆可废矣。反而观之。执净土非禅宗。执有为非无为。亦复如是。喻如读医书不广者。但见治寒用桂附而斥芩连。治虚用参耆而斥枳朴。不知芩连枳朴亦有时当用。而桂附参耆亦有时当斥也。是故执医之一方者误色身。执经之一义者误慧命。予尝谓六祖坛经不可使无智人观之。正虑其执此而废彼也。

求人过

见人饬躬立德。名称颇闻。便多方求觅其过。此忌心也。薄道也。或见人有所著述。其求过也亦然。不知闻一善行。览一好书。皆当随喜赞叹。而反掩之灭之。是诚何心哉。若果行系伪行。书系邪书。自应正言公论。明斥其非。又不当半褒半讥。依阿进退。

谋断

古称玄龄善谋。如晦善断。盖谋与断当兼备而不可一缺者。予于事。多有见之极明。而持之不武。以此致误。常悔之恨之。故禅门贵悲智双足。而谋与断。俱智所摄。谋而乏断。正能见而不能持也。此终是智浅而不深。偏而不全耳。大宜勉旃。

禅佛相争

二僧遇诸途。一参禅。一念佛。参禅者谓本来无佛。无可念者。佛之一字。吾不喜闻。念佛者谓西方有佛。号阿弥陀。忆佛念佛。必定见佛。执有执无。争论不已。有少年过而听焉。曰。两君所言。皆徐六担板耳。二僧叱曰。尔俗士也。安知佛法。少年曰。吾诚俗士。然以俗士为喻而知佛法也。吾。梨园子也。于戏场中。或为君。或为臣。或为男。或为女。或为善人。或为恶人。而求其所谓君臣男女善恶者。以为有。则实无。以为无。则实有。盖有是即无而有。无是即有而无。有无俱非真。而我则湛然常住也。知我常住。何以争为。 二僧无对。

武夷图

予病中有赠以武夷九曲图者。阅之忻然。因思古人沉疴不起。一友教玩辋川图。不浃旬而愈。况西方极乐世界。绘画流布。朝夕参礼而未闻奇验速效如辋川者何耶。良由辋川迹在寰中。易为描写。极乐境超世外。难以形容。则不若绘辋川者之备极工巧。耸人心目故也。彼鸡头摩之所传。十六观经之所说。亦略示其概而已。夫极乐世界。忉利。兜率。化乐诸天所不能及其少分。使人得而详睹。何止四百四病之俱忘。将八万四千烦恼诸病皆消灭无余矣。昔人谓神栖安养。又谓先送心归极乐天。岂徒然哉。

谈宗

予未出家时。乍阅宗门语。便以情识模拟。与一座主书。左纵右横。座主惮焉。出家数年后。重会座主于一宿庵。劳问间。见予专志净土。语不及宗。矍然曰。子向日见地超卓。今反卑近。何也。予笑曰。谚有之。初生牛犊不畏虎。识法者惧。君知之乎。座主不答。

念佛

世人稍利根。便轻视念佛。谓是愚夫愚妇勾当。彼徒见愚夫愚妇口诵佛名。心游千里。而不知此等是名读佛。非念佛也。念从心。心思忆而不忘。故名曰念。试以儒喻。儒者念念思忆孔子。其去孔子不亦庶几乎。今念念思忆五欲。不以为非。而反以念佛为非。噫。似此一生空过。何如作愚夫愚妇耶。而惜乎智可能也。愚不可能也。

僧性空

吴泗洲寺僧性空。弃应院。闭关尧封山。尝寄予所发誓愿。及禀告十方等语。予嘉叹希有。俄而魔著。遂癫狂以死。予甚悼焉。揆其由。盖由乍起信心。有信无慧故也。古人心地未通。不远千里。参师访道。出一丛林。入一保社。乃至穷游遍历。曾不休息。得意之后。方于水边林下。长养圣胎耳。何得才离火宅。便入死关。有过不知。有疑莫辨。求升而反堕。又奚怪其然哉。颇有初心学人。结茅深山。孤孑独居。自谓高致。虽未必魔癫。而亦顿失利益不少。明者试一思之。

行脚

予单丁行脚时。忍饥渴。冲寒暑。备历诸苦。今幸得把茆盖头。虽不识修行。而识惭愧。云水乍到。供事唯勤。己身受用。不敢过分。盖谓曾为浪子偏怜客。穷汉起家惜土如金也。今乍入缁门。便住现成庵院。事事如意。喻似富家儿不谙民间疾苦。纵才智兼人。无赖参访。而闭门自大。习成我慢。增长无明。亦所失多矣。

妙宗钞

曩一僧谓予曰。佛示西方。本为普利诸根。速超生死。是易行道。而知礼法师纯以台教精深观法释之。使易反成难。失如来曲为凡夫本意。此论亦甚有理。今思之。古人谓解佛经。宁以浅为深。毋以深为浅。则妙宗所说。利根者自悟深理。钝根者亦不失依经直观。求愿往生。似无所碍。

出神(一)

或问。仙出神。禅者能之乎。曰。能之而不为也。楞严云。其心离身。反观其面是也。而继之曰。非为圣证。若作圣解。即受群邪。是能之而不为也。又问。神之出也。有阴有阳。楞严所云。阴神也。仙出阳神。禅者能之乎。曰。亦能之而不为也。或者愕。曰。毋愕也。尔不见初祖已没。只履西归乎。尔不见宝志公狱中一身市中一身乎。尔不见沩山晏坐静室。乃于庄上吃油滋乎。然亦不名圣证。宗门呵之。昔一僧入定出神。自言。我之出神。不论远近。皆能往来。亦能取物。正阳神也。先德责云。圆顶方袍。参禅学道。奈何作此鬼神活计。是故吾宗大禁。不许出神。

出神(二)

又问神有何过。曰。神即识也。而分粗细。有出有入者粗也。直饶出入俱泯。尚住细识。细之又细。悉皆浑化。始得本体耳。而著于出入以为奇妙。前所谓无量劫来生死本。痴人认作本来人也。

闻讣

闻人讣音必大惊讶。此虽世间常情。然生必有死。亦世间常事。自古及今。无一人得免者。何足惊讶。特其虚生浪死而不闻道。是重可惊讶。而恬不惊讶。悲夫。

斋素

富贵人不能斋素。其故有二。一者耽刍豢之悦口。二者虑藜藿之损身。不知肉食蔬食。体之肥瘠或因之。而寿夭不与也。且鹿之寿最永于诸兽。而所食者草耳。虎食肉。而寿之长短于鹿。何如也。鹿不肉而寿。人何独不然。虽然。有厄于病苦。心虽欲斋而力不副者。有制于所尊。心虽欲斋而势弗克者。则姑行月斋日斋及三净肉。但坚持不杀可也。久之。宿习当自断。

轮回根本

圆觉谓轮回以爱欲为根本。而此爱欲。百计制之。莫可除灭。盖贲育无所施其勇。良平无所用其智。而离娄公输无所著其明巧者也。虽不净观正彼对治。而博地凡夫障重染深。只见其净。不见其不净。观法精微。鲜克成就。然则竟如之何。经云。欲生于汝意。意以思想生。今观此想。复从何生。研之究之。又研究之。研之不休。究之不已。老鼠入牛角。当必有倒断处。

病者众生之良药

世人以病为苦。而先德云。病者众生之良药。夫药与病反。奈何以病为药。盖有形之身。不能无病。此理势所必然。而无病之时。嬉怡放逸。谁觉之者。唯病苦逼身。始知四大非实。人命无常。则悔悟之一机。而修进之一助也。予出家至今。大病垂死者三。而每病发悔悟。增修进。由是信良药之语。其真至言哉。

蛇成龙

昔人有喻。如蛇成龙。不改其皮。如人成佛。不改其面。此破愚夫著相求佛。盖仿佛为比。非的喻也。断章取义。非全喻也。又有谓。蛇伏地内。由修炼而成龙。不知此性禀使然。非修炼所致。是故污水中虫化而为蚊。厕圂中虫化而为蝇。蜣之为蝉。蚕之为蛾。雉之为蜃。雀之为蛤。鲨之为虎。鲲之为鹏。如是之类。种种非一。岂其有修炼之术乎。又不见草之为萤。饭之为螺。瓦之为鸳鸯。无情而化有情。修炼安在。吾恐不明理者。名为学道。潜作邪囚。妄冀邪果。不得不辩。

名利

荣名厚利。世所同竞。而昔贤谓求之既不可得。却之亦不可免。此却之不可免一语最极玄妙。处世者当深信熟玩。盖求不可得。人或知之。却不可免。谁知之者。如知其不可免也。何以求为。又求之未得。不胜其愠。及其得之。不胜其喜。如知其不可免也。何以喜为。又己得则喜。他人得之则忌。如知其不可免也。何以忌为。庶几达宿缘之自致。了万境之如空。而成败利钝。兴味萧然矣。故知此语玄妙。

临终正念

经言人欲终时。闻钟磬声。增其正念。而杭俗亡者气绝良久。方乃召僧击磬。已无及矣。又讹为之说曰。磬之鸣也。促亡人行赴阎罗也。其谬一至于是。

花香

庭中百合花开。昼虽有香。澹如也。入夜而香始烈。夫鼻非钝于昼而利于夜也。白日喧动。诸境纷杂。目视焉。耳听焉。鼻之力为耳目所分而不得专也。用志不分。乃凝于神。信夫。

人虎传

说海载人虎传。一僧戏披虎皮于山径间。有见而怖走。遗其橐囊者。辄取之。皮忽著身。遂成虎。不敢归寺。而心历历然人也。渐饥。不得已。食狐兔羊犬。既而捕得人。将食之。视之。僧也。大悔恨。恨极悲号。举身自掷。皮忽堕地。还复人体。因感斯异。乃破衲行乞。遍参知识。刻心办道。后竟成名德云。经云一切唯心造。观于是尤信。

六道互具

六道之中。复有六道。且以人言之。有人而天者。诸国王大臣之类是也。有人而人者。诸小臣。及平民衣食饶足。处世安然之类是也。有人而修罗者。诸狱吏。屠儿。刽子之类是也。有人而畜生者。诸负重力役。恒受鞭挞之类是也。有人而饿鬼者。诸贫穷乞人。啼饥号寒之类是也。有人而地狱者。诸刑戮剐割之类是也。天等五道亦复如是。所以然者。昔因持戒修福。今得人身。而所修戒福有上中下。此三种中复有三种。多多无尽。各随其心。感报不一。经云一切唯心造。又观于是尤信。

智慧

增一阿含经。佛言。戒律成就。是世俗常数。三昧成就。亦世俗常数。神足飞行成就。亦世俗常数。唯智慧成就为第一义。则知戒定等三学。布施等六波罗蜜。唯智慧最重。不可轻也。唯智慧最先。不可后也。唯智慧贯彻一切法门。不可等也。经云。因戒生定。因定发慧。盖语其生发之次第则然。而要当知所重知所先知所贯彻始得。虽然。此智慧者。又非聪明才辩之谓也。如前世智当悟中说。

外学

隋梁州沙门慧全。徒众五百。中一人颇粗异。全素所不录。忽自云得那含果。全有疾闭门。其人径至榻前问疾。而门闭如故。明日复然。因谓全曰。师命过。当生婆罗门家。全云。我一生坐禅。何故生彼。 答云。师信道不笃。外学未绝。虽有福业。不得超诣。今时僧有学老庄者。有学举子业经书者。有学毛诗楚骚及古词赋者。彼以禅为务。但外学未绝。尚缘此累道。今恣意外学。而禅置之罔闻。不知其可也。

灵裕法师

裕法师之说经也。或一字盘桓。动经累日。或片时之顷。便销数卷。或分科已定。及至后讲。更改前科。增减出没。随机显晦。学者疑焉。裕曰。此大士之宏规也。可以恒情断乎。裕师盖得无碍辩才。庶几乎于法自在。而拘名著相。以文害辞。以辞害意。与夫参死句之辈。何足以知之。今人不可执己见而蔑视胜流。轻谈横议。又不可昧己量而效颦先德。妄行自用也。

行脚住山

今人见玄沙不越岭。保福不度关。便端拱安居。眼空四海。及见雪峰三登投子九上洞山。赵州八旬行脚。便奔南走北。浪荡一生。斯二者皆非也。心地未明。正应千里万里。亲附知识。何得守愚空坐。我慢自高。既为生死。参师访道。又何得观山观水。徒夸履历之广而已哉。正因行脚之士自不如是。

楞严房融所作

有见楞严不独义深。亦复文妙。遂疑是丞相房融所作。夫译经馆番汉僧及词臣居士等。不下数十百人。而后一部之经始成。融不过润色其文。非专主其义也。设融自出己意。创为是经。则融固天中天。圣中圣矣。而考诸唐史。融之才智。尚非柳韩元白之比。何其作楞严也。乃超孔孟老庄之先耶。嗟乎。千生百劫。得遇如是至精至微至玄至极之典。不死心信受。而生此下劣乖僻之疑。可悲也夫。可悲也夫。

果报(一)

经言。万法唯心。错会者。谓无心则无因无果。故不患有业。唯患有心。有业无心。阎老子其奈我何。遂安意造业。无复顾忌。不知无心有二。如理思惟。用心之极。而自然入于无心三昧者。真无心也。起心造业。又起心制心。强制令无。似得无心。心恰成有。心有则业有。阎老子铁棒未放汝在。

果报(二)

又经言。具足智慧菩萨脱使堕落。在畜生中。畜生中王。在饿鬼中。饿鬼中王。错会者谓有智则能转业。故不患有业。唯患无智。有业有智。阎老子其奈我何。遂安意造业。无复顾忌。不知经称智慧。非等闲世智之谓也。且汝智慧。得如文殊身子否。纵不及此。次而下之。得如善星。调达否。善星博学十八香象所载法聚。调达得罗汉神通。而俱不免生陷地狱。况汝智慧未必胜此二人乎。杯水不能熄车薪之火。萤光不能破幽谷之昏。今之小智。灭业几何。阎老子铁棒。未放汝在。

塞翁

得失曾无定形。祸福互为倚伏。塞翁一段因缘。人皆知之。而未必信之也。予失足沸汤。筋挛不伸。畜双拐为二侍。若将终身焉。作跛脚法师歌自嘲。有只愁此脚不终疾之句。既而足伸如故。笑以为诗谶。而依然奉以为诗规也。且感且惧。愿无忘射钩。

神通

神通大约有三。一报得。一修得。一证得。报得者。福业自致。如诸天皆能彻视彻听。及鬼亦有通是也。修得者。习学而成。如提婆达多学神通于阿难尊者是也。证得者。专心学道。无心学通。道具而通自具。但迟速不同耳。如古今诸祖诸善知识是也。较而论之。得道不患无通。得通未必有道。先德有言。神通妙用不如阇黎。佛法还须老僧。意有在矣。试为之喻。世间官人所有爵禄冠服府署仪卫等。若神通然。而亦有三种。其报得者。如功勋荫袭。自然而有者也。其修得者。人力夤缘。古人所恶。不由其道者是也。其证得者。道明德立而位自随之。仲尼云。学也禄在其中矣。是也。是三者。胜劣可知也。

大豪贵人

世间大豪贵人多从修行中来。然有三等。其一持戒修福。而般若正智念念不忘。则来生虽处高位。五欲具足。而心则时时在道。真所谓有发僧也。其二持戒修福。而般若之念稍疏。则来生游戏法门而已。其三持戒修福。而于般若藐不系念。则来生为顺境所迷。背善从恶。甚而谤佛毁法灭僧者有矣。鞫其因地。则均之修行人耳。而差别如是。来生更来生。其差别又何如也。寒心哉。

天台清凉(一)

人有恒言曰。天台贤首。愚尝究之。南岳举其纲。而万目毕张。则莫备乎天台。贤首持其衡。而千星交罗。则莫备乎清凉。盖自有佛法以来。天台集其大成。自有天台以来。清凉集其大成矣。故当以二师相对而名宗也。或曰。人于天台无议矣。于贤首或置喙焉。何也。曰。喙贤首者。亦百喙而一中耳。又向不云乎。贤首之道。至清凉而始备。是则天台清凉二师。恩如父母。道亦如父母。且清凉可得议乎。 或未答。予笑曰。毋劳尔思也。天台之后有清凉。犹尧舜之后有孔子也。而又何议也。

天台清凉(二)

或曰。彼四教。此五教。判然二宗矣。然亦有同欤。曰。毋以二为也。四之与五。犹五蕴六根。开合焉耳矣。五教之小。即摄入四中之藏。而藏之为言。犹迹涉于混。故另分曰小也。五教之顿。即摄入四中之圆。而达磨直指。正属乎顿。欲其彰显。故特标曰顿也。二宗之圆教。一也。而华严十玄之旨。四之圆犹含其意而未尽。故小始终顿之后。而独冠以一乘之圆。有深意也。以其各为一时之所依归。而均为万代之所程式。以是名之二宗。宗常二而道常一。歧而二之。则非矣。

栯堂山居诗

永明。石屋。中峰诸大老。皆有山居诗。发明自性。响振千古。而兼之乎气格雄浑。句字精工。则栯堂四十咏尤为诸家绝唱。所以然者。以其皆自真参实悟。溢于中而扬于外。如微风过极乐之宝树。帝心感乾闼之瑶琴。不搏而声。不抚而鸣。是诗之极妙。而又不可以诗论也。不攻其本而拟其末。终世推敲。则何益矣。愿居山者学古人之道。毋学古人之诗。

山色

近观山色。苍然其青焉。如蓝也。远观山色。郁然其翠焉。如蓝之成靛也。山之色果变乎。山色如故。而目力有长短也。自近而渐远焉。青易为翠。自远而渐近焉。翠易为青。是则青以缘会而青。翠以缘会而翠。非唯翠之为幻。而青亦幻也。盖万法皆如是矣。

见生梦

夜梦中多见生事。罕梦前生。何也。盖梦以想成。想多见生。不及前生故也。且三乘贤圣。尚有隔阴出胎乍时之昏。况具缚凡夫。脱一壳。入一壳。从母腹中颠倒而下。尚何能记忆前生耶。惟据其目前纷纷纭纭。昼则为想。夜则为梦耳。而或时未见之物未作之事未历之位。现于梦中者。则无始之境。任运而然。亦莫知其所以然而然也。想阴既破。寤寐恒一。幸相与致力焉。

礼忏僧

有修净土忏法者。一僧谓曰。经不云乎。若欲忏悔者。端坐念实相。胡为是仆仆尔亟拜也。忏者问。如何是实相。僧云。心不起妄。即是实相。又问。心是何物。妄又何物。能制心者复是何物。僧无对。忏者曰。吾闻之。忏以理为正。以事为助。虽念实相。而三业翘勤。亦不相碍。何以故。初机行人未能卒与实相相应。须藉外缘辅翼。法华谓我以异方便。助显第一义是也。起信亦言。末法众生。修是法者。自惧不常值佛。如来世尊。有异方便。教令念佛。求生净土。故知慈云大师净土忏法。酌古准今。至为精密。与法华光明诸忏。俱事理双备。人天交钦。照末法昏衢之大宝炬也。且治生产业不背实相。是佛说否。僧云。如是。曰。然则礼忏不及治生产业乎。僧又无对。

南岳止观

南岳大乘止观中引起信论文曰。是故论云。三者用大。能生世间出世间善恶因果故。起信原无恶字。读之令人骇然。且性恶虽是天台一家宗旨。然慈云谓南岳远承迦叶。次禀马鸣。而马鸣以古佛示居八地。南岳以异德名列神僧。不应先圣后圣两相违悖。又起信言约义丰。辞精理极。总括大乘诸了义经。一句一字不可得而增减者也。彼南岳自创为止观则已。今引起信。正出其来源。明有据也。而乃于本文所无。辄为增益。有是理乎。必后人为之耳。或谓此书刻自慈云。宜无赝杂。噫。安知非慈云之后。又后人所增耶。我虽至愚。定知南岳不改起信。请高明更详之。

韩昌黎

世传昌黎初辟佛。后遇大颠。顿有悟入。然考其文集。有曰。近传愈稍信释氏。此传者妄也。潮人无可与语。僧大颠颇聪明。识道理。故与之游。其归也。留衣服为别。此人之情。非崇信其道。求福田利益也。观此。则悍然不信如故。安在其悟入也。虽然。若据示现影响。逆顺赞扬。则不可测。安知昌黎非故为是引发因缘耶。不有昌黎之辟佛。何从有明教之非韩。钟因击而声始洪。烛以剪而光愈茂。是故未得宿命。未具他心。未可纵口高谈臧否人物。

惺寂

止观之贵均等。尚矣。圣人复起。不能易矣。或有稍缓急于其间者曰。经言因定发慧。则止为要。以是相沿成习。修行之人。多主寂静。唯永嘉既为惺惺寂寂寂寂惺惺之说。以明均等。而后文曰。惺惺为正。寂寂为助。则迥然独得之见。从古至今。无道及者。自后宗门教人看话头。以期彻悟。而妙喜呵默照为邪禅。正此意也。是故佛称大觉。众生称不觉。觉者。惺也。永嘉之旨微乎。

道原

或问。道德经云。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则道之一言。自老子始。而万代遵之。佛经之所谓道者。亦莫之能违也。则何如。曰。著于易。则云履道坦坦。纪于书。则云必求诸道。咏于诗。则云周道如砥。五千言未出。道之名已先立矣。况彼之所谓道者。乃法乎自然。如其空无来原。自然生道。则清凉判为无因。如其本于自然。方乃生道。则清凉判为邪因。无因邪因。皆异计耳。非佛之所谓道也。佛道。则万法由乎自心。非自然。非不自然。经言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者。是无上正觉之大道也。尚非自然。何况法自然者。

菩萨不现今时

窃怪今时造业者多。信道者寡。菩萨既度生无已。何不分身示现。化诱群迷。且昔佛法东流。自汉魏以迄宋元。善知识出世。若鳞次然。元季国初。犹见一二。近胡寥寥无闻。如地藏愿度尽众生。观音称无刹不现。岂其忍遗未度之生。亦有不现之刹耶。久而思之。乃知菩萨随缘度生。众生无缘则不能度。喻如月在天上。本无绝水之心。水自不清。月则不现。况今末法渐深。心垢弥甚。菩萨固时时度生。而生无受度之地。是则临浊水而求明月。奚可得乎。

如来不救杀业

复次。今时造业。惟杀尤甚。无论四海之广。即此一邑。于一日中所杀生命。牛羊犬豕鹅鸭鱼鳖。动以千万。其细微者何可胜数。而春秋二时。飨天地。祀鬼神。蒸尝于祖考。报德报功于先圣先贤。牲牷之用。不知其几。而天地不矜。鬼神不怜。祖考不知。先圣先贤不潜为禁止。至于如来。仁覆天地。慈摄鬼神。恩逾祖考。德冠于诸圣贤。何不稍示神通。或俾现受恶报。或令还著本人。则谁不战惧改悔。而漠然若罔闻者。何也。久而思之。乃知今牛羊等。因昔造杀。报在畜生。彼旃陀罗。即前所杀。转为能杀。因缘会遇。始畅本怀。定业使然。无能救者。俟其业尽。然后报息。虽天中天。圣中圣。亦末如之何也已。况宿报甫平。新殃更造。因果相循。吾不知其所终也。且往者莫谏。来者可追。则今断杀因。后无杀果。如来明训。彰如日星。为诸众生而救杀业。不已至乎。

增减古人文字

友人处偶见野史一帙。及前辈警世诗偈。颇多增减旧文。因思古今著述。儒籍除六经论孟。梵典除佛菩萨经论。及出自名称最显赫诸大老。慎不敢动。其余亦颇随意增减。夫流通善法。利济众生。实出美心良意。而委任他人。俾之仇较。以致如是。愿躬自主之。苟存殷重之心。必有为吹藜者。

毒蛇喻

昔佛行田间。见遗橐在地。指之曰。毒蛇。毒蛇。言已径去。有耕夫荷锄往击之。则遗橐也。持而归。得金数镒。大喜过望。俄而闻于王。责令输官。以为献少匿多。楚掠备至。征索无已。并其恒产俱尽。他日遇佛。泣曰。瞿昙诳我。瞿昙误我。 佛言。向汝道毒蛇。是毒蛇否。嗟乎。今之螫于毒蛇者众矣。螫而无悔。而复受其螫者亦众矣。岂独一耕夫哉。

食肉(一)

有僧业楞伽。偶会缁素。一居士。儒生也。断肉茹素。同列相与咻之。楞伽僧不唯不解众咻。反从而和之劝之。生不得已。为一举箸。噫。此僧他日读楞伽。至佛言有无量因缘不应食肉。不知作何面貌。

食肉(二)

世人于朋友戚属。见有断肉茹素者。不惊以为奇。则笑以为愚。夫人之与畜。同一肉聚耳。肉人不食肉兽。此天理人情之所必至也。亦何足奇。而况谓之愚乎。吁。众生之迷昧也极矣。

曹溪不断思想

有诵六祖偈云。惠能没伎俩。不断百思想。对境心数起。菩提作么长。扬扬自谓得旨。便拟纵心任身。一切无碍。坐中一居士斥之曰。大师此偈。药卧轮能断思想之病也。尔未有是病。妄服是药。是药反成病。善哉言乎。今更为一喻。曹溪之不断百思想。明镜之不断万像也。今人之不断百思想。素缣之不断五采也。曹溪之对境心数起。空谷之遇呼而声起也。今人之对境心数起。枯木之遇火而烟起也。不揣己而自附于先圣者。试闲处一思之。

四知

天知地知。子知我知。杨伯起语也。议者谓人己之知异矣。天地则无二知也。愚少时亦以为然。后读内典佛骂意经。有四知之说。正与此同。盖云天神知。地神知。彼心知。我心知也。华严世主品。主天主地。主日主夜。主山主海等。莫不有神。则伯起之说非谬。故知先贤语未可轻议。

四大五行

五行之在世间。春夏秋冬而中气也。东西南北而中方也。天之经也。地之纬也。自然之理。而亦必然之势也。乃佛经不曰五行。而曰四大。说者曰。地水火有五行之三矣。金摄于地。木摄于风。则四未尝不五也。此说良是。而未尽也。宇宙之内。则罗之五行足矣。统论乎宇宙之外。而要其成住坏空之极致。则四大始足以该之。而犹未尽也。地水火风。又继之空也。识也。念也。而成七也。此何说也。地之质最为凝实。水之质不实而流衍。火之质至不可捉摸。而风则有气而无质矣。空则并气而无之矣。然后会归于识。发动于念。从粗及微。通名七大而始尽也。彼五行者。地水火风之分布。而成天。成地。成人物者也。五行狭而四大广也。

世界

忆昔童子时。戏与诸童子相问难。谓天地尽处当作何状。将空然皆太虚欤。则此空者又何所止。将结实如垣壁欤。则此实者又何所止。诸童子无以应。笑而罢。而予则隐隐碍于胸中也。彼山海经所谓东西相去二亿里。南北相去一亿五万里。只据一方。诚管窥而已。后阅内典。至虚空不可尽。世界不可尽。意始大豁。以为非佛不能道。嗟乎。此未易言也。

年劫

因世界以推年劫。自今而追昔。昔何所始。自今而要后。后何所终。彼太极图言太极而两仪。而五行。而万物。则太极为始。经世书约一元之数。而该之以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则元之初为始。然太极又何始。元之初又何始。纵令如岁序然。今岁之前有往岁。而往之又往。谁为最初之祖始乎。又何时为毕竟尽处。不复更始之永终乎。则冥然似醉。后读内典。至佛言无始。又言劫数不可尽。意始大豁。以为非佛不能道。嗟乎。此又未易言也。

学道莫先智

韩信。楚士也。背楚之汉。楚卒以信困。汉以信兴。夫前后一信耳。而二国之兴废因之。善用与不善用之故也。六根在人。不善用之则名六贼。善用之则种种神通妙用耳。烦恼即菩提。岂不信哉。虽然。高帝之于信。始待之犹夫人。而萧相国奇之。既而请假王不之许。几至偾事。而留侯成之。然则补偏救敝。默转而潜维者。智臣之力也。学道莫先智。亦复如是。

道场放赦

道场中放赦。僧道二门时有之。夫道崇天帝。不知此赦何人。自忉利天宫领下人世。今羽士自为之。不几于伪传圣旨耶。僧奉佛。而佛在常寂光中。毕竟王何国土都何城邑统何臣民诏敕制诰出何官僚。而亦效彼道流。作为赦书。此大可笑。今僧莫觉其非。斋家亦莫觉其非。何也。无已。则有一焉。奏请于天。乞其颁赦。允与否。唯天主之而已。若佛则慈悲普覆。犹如虚空。无一众生不度。而奚以赦为也。

水陆仪文

水陆斋为普度盛典。金山仪文。相传昔于大藏放光。今藏无此文。世远不可考。未知尽出梁武皇祐律师否。若夫始终条理。详而有章。凡圣交罗。约而能尽。辞理双得。则四明磐师所辑六卷之文最为允当。况金山者费广而难举。四明者财省而易成。正应流通无尽。而举世莫之行。浙诸郡亦莫之行。唯本境仅行之。而又不直按其原本。增以闲文。杂以冗举。反于紧要处疏略。可慨也。但第五卷说法开导处。备陈三观之旨。稍似过于繁密。更得简直易晓。则幽明愚智。兼利不遗。尽美矣。复尽善矣。

见僧过

世有言。人不宜见僧过。见僧过得罪。然孔子圣人也。幸人知过。季路贤者也。喜过得闻。何僧之畏人知而不欲闻也。盖不见僧过。为白衣言耳。非为僧言也。僧赖有此。罔行而无忌。则此语者。白衣之良剂。而僧之砒鸩矣。悲夫。

心不在内

楞严征心。谓心不在内者。指真心也。若妄想心。则亦可云在内。此意微妙。未易与不知者道。世书曰。心藏神。神即妄想别名。其所称心。则肉团之谓耳。有义学辈闻予言。摇首不信。今请以事明之。人熟寐。戏以物压其心则魇。或自手误掩其心亦魇。又戏画睡人面。有至魇死者。此在内之明征也。义学曰。如是。则真妄成二物矣。曰。子徒知真妄不二。不知真妄一而常二。二而常一也。不观水与冰乎。水冰不二。孰不知之。而水既成冰。水流动而无定方。冰凝实而有常所。真无方。妄有所。亦犹是也。从真起妄。妄外无真。由水结冰。冰外无水。故其体常一而用常二也。义学曰。此子臆见。终违楞严。有据则可。曰。有据。据在楞严。诸君自不察耳。经云。一迷为心。决定惑为色身之内。虽在色身之内。不妨体遍十方。正遍十方之时。不妨现在身内。此意妄想破尽者方能证之。吾与子尚在妄想中。葛藤且止。

生死根本

黄鲁直之言曰。深求禅悦。照破生死之根。则忧畏淫怒无处著脚。但枯其根。枝叶自瘁。此至论也。但未明言孰为生死根者。又禅悦下。要紧在照破字。若得禅悦便谓至足。则内守幽闲。正生死根耳。须是穷参力究。了了见自本性。则生死无处著脚。生死尚无处著脚。忧畏淫怒何由而生。

齐人

子舆氏设齐人之喻。分明似一轴画。又似一堂排场戏剧。其模写形容。备诸丑态。读此而不惕然悔悟者。木石也。虽然。名利固世情之常。在有家者未足深责。染衣而齐人。吾不知其何心也。吁乎。伤哉。

至诚感人

羊祜遗敌帅以酒。众难之。帅饮不疑。曰。岂有鸩人羊叔子哉。非真诚素孚。安能感人一至于是。今号为释子者。其取信六道众生。必如是而后可。又唐文皇纵死囚。约之来归。归不失期。虽后人作论驳难。而要之文皇此举。实千古所希有。胡可訾也。非真诚素孚。安能感人一至于是。今号为释子者。其不疑六道众生。亦必如是而后可。易曰。中孚豚鱼吉。吾以二事观之。信然。

亲善知识

先德云。譬如敝人执烛。不以人敝故。不取其照。即孔子不以人废言。意也。藉口者。遂谓师不必择贤。但资其学识言论足矣。彼自不德。我何与焉。遂依之不违。宁知芝兰鲍鱼。渐染成性乎。论语曰。不以人废言。又曰。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胡不合而观之。

念佛不专一

予昔在炼磨场中。时方丈谓众云。中元日当作盂兰盆斋。予以为设供也。俄而无设。唯念佛三日而已。又闻昔有院主为官司所勾摄。堂中第一座集众救护。众以为持诵也。亦高声念佛而已。此二事。迥出常情。有大人作略。真可师法。彼今之念佛者。名为专修。至于祷寿命则药师经。解罪愆则梁皇忏。济厄难则消灾咒。求智慧则观音文。向所念佛。束之高阁。若无补于事者。不思彼佛寿命无量。况百年寿命乎。不思念彼佛能灭八十亿劫生死重罪。况目前罪垢厄难乎。不思彼佛言。我以智慧光。广照无央界。况时人所称智慧乎。阿伽陀药。万病总持。二三其心。莫肯信服。神圣工巧。独且奈之何哉。

伎乐

或曰。不作伎乐。及不往观听。此沙弥律。非菩萨道也。古有国王大臣。以百千伎乐供佛。佛不之拒。则何如。愚谓此有三义。一者圣凡不可例论。二者邪正不可例论。三者自他不可例论。我为法王。于法自在。逆行顺行。天且不测。大圣人所作为。非凡夫可得而效颦也。一也。编古今事而为排场。其上则香山目连。及近日昙花等。以出世间正法感悟时人。其次则忠臣孝子义士贞女等。以世间正法感悟时人。如是等类。观固无害。所以者何。此不可观。则书史传记亦不可观。盖彼以言载事。此以人显事。其意一也。至于花月欢呼。干戈斗哄。诲淫启杀。导欲增悲。虽似讽谏昏迷。实则滋长放逸。在白衣犹宜戒之。况僧尼乎。二也。偶尔自观犹可。必教人使观则不可。三也。慎之哉。

身者父母遗体

梦中忽忆二尊人病且亟。悲甚。既而曰。犹可为也。则稍自慰。正拟极力疗治。俄而梦也。复悲甚。既而复自慰曰。犹可为也。吾今此身。父母遗体也。及吾尚存。以父母遗体。力行善事。是吾亲灭而不灭也。况力学无生乎。失今不自淬砺。是则大可恨耳。宏乎。尔安得晏然而已乎。

出谷喻(一)

诗咏鸟。谓出自幽谷。迁于乔木。盖别是非慎取舍之论也。昔德山作青龙钞。初以为三祇炼修乃得成佛。而南方魔子谓一悟了毕。吾当往灭其种以报佛恩。当是时。是一片真实好心。耿耿于怀。特不自知其所见之谬耳。及夫受指教于婆子。亲见龙潭。而积岁所宝所重。弃之如腐草。故能终成大器。震耀末法也。向使封滞臆见。我慢自贤。喻如寠人。珍秘燕石。反谤贾胡。谓嫉己宝。虽有百婆子。千龙潭。其将若之何。

出谷喻(二)

三迦叶。目犍连诸阿罗汉。先师外道已有成验。自负不浅浅矣。而一闻佛一见佛。幡然改图。积岁所尊所崇弃之如鸿毛。故能续佛慧命。师表万世也。向使先入之言牢主于中。硬竖刹竿。坚壁自固。喻如病者死守旧医。纵有新方。掉首不顾。虽千佛出世。其将若之何。

丸饼诳儿

忆在家时。一儿晚索汤饼。时市门已掩。家人无以应。丸米粉与之。啼不顾。其母恚甚。予曰。易事耳。取米丸匾之。儿入手。哑然而笑。时谓儿易诳若此。因知今人轻净土重禅宗者似焉。语以丸汤饼之净土则啼。易以匾米丸之禅宗则笑。此真与儿童之见何异。嗟夫。

忧乐

贫者忧无财。慕富人之为乐。而不知富人有富人之忧也。贱者忧无官。慕贵人之为乐。而不知贵人有贵人之忧也。贫者。贱者。富者。贵者。各忧其所不足。慕王天下者以为穷世人之乐。而不知王天下者有王天下之忧也。而犹不知其忧之特甚也。而犹不知其反慕乎群臣百姓之为乐也。呜呼。悉妄也。惟智人能两无忧乐。而住于无忧乐者。亦妄也。非大悟大彻。无自由分。

根原枝叶

末法人业经论。其所尚。多在名繁相剧而难为记持者。义幽理晦而难为剖析者。文隐句涩而难为销会者。以是骋辩博。夸新奇。而衲僧脚根下一大事因缘置之罔闻。又宁知彼名相义理文句。皆从此中流出。是则攻枝叶而昧根原。永嘉所以浩叹也。故曰但得本。不愁末。只恐时人于此信不及。放不下耳。

想见昆仑

汉庄伯微。每于日落时。面对西北。想昆仑山。久之。见昆仑仙人。传法得度。此仿佛与西方日观相似。但彼属妄想。不修正观耳。久积妄想。以精诚之极。尚得遂其所见。况一心正观。三昧成就。而不往生者哉。

禅余空谛辩伪

吴郡刻一书。号禅余空谛。下著不肖名。曰云栖袾宏著。刻此者本为殖利。原无恶心。似不必辩。然恐新学僧信谓不肖所作。因而流荡。则为害非细。不得不辩。书中列春夏秋冬四时幽赏。凡三十三条。姑摘一二以例余者。一条云孤山月下看梅花。中言黄昏白月。携樽吟赏。夫出家儿不于清夜坐禅。而载酒赏花。是骚人侠客耳。不肖斤斤守分僧。安得有此大解脱风味。一笑。一条云东城看桑麦。不肖住西南深山中。去东城极远。不看本山松竹。而往彼看桑麦耶。一笑。一条云三塔基看春草。平生不识三塔基在何所。一笑。一条云山满楼观柳。中言楼是不肖所构。自来无寸地片瓦在西湖。何缘有此别业。一笑。一条云苏堤看桃花。中以桃花比美人。此等淫艳语。岂剃发染衣人所宜道。即不肖未出家时亦不为也。一笑。一条云苏堤观柳。中引如诗不成。罚依金谷酒数。不肖从出家不曾与人联诗。何况斗酒。一笑。一条云雪夜煨芋谈禅。中所谈皆鄙浅语。何人被伊唤醒。一笑。诸好心出家者。当知不肖定无此语。既作缁流。必须持守清规。饬躬励行。毋错认风流放旷为高僧也。袾宏谨白。

种种法门

譬如王师讨伐。临阵格斗。以杀贼为全胜。而杀贼者或剑或槊。或锤或戟。乃至矢石。种种随用。唯贵精于一技而已。以例学人。则无明惑障。如彼贼人。种种法门。如剑槊等。破灭惑障。如获全胜。是知无论杀具。但取杀贼。贼既杀已。大事斯毕。所云杀具。皆过河筏耳。不务其大。而沾沾焉谓剑能杀人。槊不能杀。岂理也哉。参禅者讥念佛为著相。励行者呵修定为落空。亦犹是也。故经云。归元无二道。方便有多门。先德云。如人涉远。以到为期。不取途中强分难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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